杜立三这样无法无天,许多地主豪绅接二连三地向官府控告。奉天将军令海城县王顺存(字理堂)、营口绥靖营统领朱庆澜(字子桥)联合进剿,又令驻在新民府的巡防营张作霖,负这一区域的清剿责任。地主豪绅亦纷纷成立联庄会,自备武器,配合官兵,相机行事。这给杜立三和其他匪帮以严重的威胁。 在这样行动之下,海城县沙岭地区的大地主张海澜(字子安)出财,土豪杨惠凤(字尔和)练兵,士绅邴克庄(字敬如)主谋,在共同合作之下,又得到朱庆澜、王顺存的支持,发给枪支,成立联庄会,自筹口粮,训练团丁,协助官兵,定期进剿。联庄会的声势越来越大,他们采取步步为营、稳扎稳打的策略,从清剿地面散匪开始,一步一步向北推进,后来到了金家桥,逼近杜立三的势力范围。杜立三不能忍受,多次予以反击。 在1902年的秋季,张海澜等联合海城县和营口绥靖营的两部官兵,人马近千人,由杨惠风指挥,大举进剿,直捣杜立三的老巢。 事前杜立三得到消息,精选各股悍匪约500人,准备迎敌。杜的计划是诱敌深入,一举消灭。这时浩浩荡荡的官兵会勇,进入后插拉村。村里只有陈、于两家大户。这两大户有院墙,有炮台,地形险要,便于攻守。除陈、于两户之外,还有十几家孤零零的小户,官兵进村后,即驻在陈、于两家。杜立三见官兵全部进驻,即从隐藏中窜到各小户里。当官兵将休息时,杜立三见他们进入圈套,便从四面八方包围起来。顿时枪声四起,炮火纷飞。杨惠风等几次突围,均被击回。在猛烈攻击下,官兵会勇伤亡惨重。围到3天以后,院中粮绝,杀马代食;饮水断绝,以马尿当饮料。杜立三想把官兵一网打尽,亲画图样,制造土炮,叫人刳空大树干,裹以铁皮,中实火药,加入铁钉、碎石、铁砂;准备长枪、土炮,双管齐下。朱庆澜、王顺存得到官兵被围消息,前来驰援,但已无兵力可调。庚子年俄军入侵以后,迄未撤去,沿辽河两岸,设有若干哨所。青麻坎西南约七八里的的荒地村,驻有一部分俄炮兵。朱庆澜、王顺存在危急中,商借俄炮兵协助进剿。俄炮兵携炮车循辽河堤坝前进,在柳条岗子岸边的坝上,架起大炮,向后插拉村连发数弹,炮弹掠过村庄上空,居民异常惊恐。实际上杜立三所部匪徒,散处在各个小户,损失很微,而陈、于两大宅,反受严重的震动,人人自危。杜立三知道俄兵已到,但不知道人数多少,又因初次见到炮火的威力,在村民再三悬求之下,撒退逸去。当朱庆澜、王顺存指队进村时,惊魂未定的官兵会勇,已狼狈不堪。在惊慌机饿中,勉强整队,偃旗息鼓,回到海城,从此不敢再和杜立三较量。 俄军自庚子年进占我东北各重要城市以后,军纪败坏,骚扰太甚。辽河两岸各个据点的俄军,三五成群经常外出,为非作歹,杜所在大万村的俄官兵,每每进入民宅,侮辱妇女,地方人民恨之入骨。 杜立三对这些事情,早有所闻,加以这次遭受帝俄炮兵轰击,身受创痛,对俄军更为痛恨,因而专找机会和俄军作对,他先向荒地村的俄炮兵寻报复,精选几十名悍匪,前往攻击。因俄炮兵据险固守,又使用新式水连珠大枪,杜立三帮全使用短枪,火力不强。因此,他把队伍埋伏在堤坝上,准备袭击。俄军探得虚实,潜出一部兵力,绕到杜的左侧,乘其不备,予以痛击。杜立三以事出突然,几乎丧命,损失在半数以上,不得已鼠窜而去。俄军亦未敢追击。 但杜立三并不罢手,经常率领一部分匪众,找到俄军人数较少或未加防备的地区,打了就跑。俄军损失很大,对于这股忽隐忽现、出没无常的悍匪,毫无办法,而畏惧更甚。每到一处,即操生硬的中国话问:“杜立子有没有?”老百姓也利用仅仅学会一两句俄国话答:“也西!”(俄语“有”的译音)俄军立时惊窜。光绪三十年二月,日俄战起,俄海军在旅顺口吃了败仗,死守待援。沙皇派哥萨克骑兵从北满南下驰援。八月间日本特务桥口勇马、镰田弥助等在辽西和辽南,以土匪为基础,组织东亚义勇军,冯麟阁加入并当上了头目。杜立三、金寿山、田玉本等也成为主力,和日本军配合行动,以牵制俄军前进。杜立三受大重仁之助指挥,带领一部分骑队北上,到了洮南,和哥萨克骑兵相遇。杜部先行隐蔽,而后向大队哥萨克骑兵突击。哥萨克以为骑兵遭遇了日军,于是列开阵式,大炮下架,准备迎敌。但经侦骑搜索,不见敌人踪影,其时杜立三早已率队远遁。哥萨克军整理队伍,再行前进。走不多远,杜立三又依样来一次打了就跑的突击战术;哥萨克军又依样来一次列队、收队的防御战术。这样多次阻击,哥萨克人疲于奔命,不能不延迟进程,所以未到旅顺,俄海陆两军已全军溃败,节节向北撤退。 后来日俄两军在辽南东清铁路支线(南满铁路前身)沿线各个战役中,东亚义勇军给俄军以很大的牵制影响。 杜立三虽然同样为日军效力,但不受指挥,也不惯日军约束,始终单独行动,能打就打,不能打就跑。俄军对他无可奈何,日本军队对他也没有办法。因为他敢和俄军作对,并且杀过有残暴兽行的俄官兵,老百姓出了一口气,对他亦表同情,所以当俄军来搜索时,每每予以掩护。从此,杜立三成为日俄两国知名的巨匪。 光绪二十九年到三十年的两年期间,正是杜立三的势力扩张和发展的期间。他自称为“马上皇帝”,在他盘踞的地方,随便封官许愿,群众见他称之为“杜大人”,这就更刺激了他横行霸道掠夺民财的野心。同时他也感到当地尽是些小财主,不适应自己的胃口,没有什么油水,就派人到处送海叶(土匪行话,即送信)。光绪二十九年四月,杜带100多人,到辽阳、营口、盘山等地强抢硬捐,逛完岳洲山回来,路过辽阳八岔沟,在大财主郭金人(外号)家大吃二喝,临走抢掠一空。光绪三十年七月,杜又与冯麟阁合作,在辽中县西佛牛录任朝武营内,抢去快枪300枝,子弹万余粒,裹去降队250人。任突围逃出。杜将西佛牛录占据,并在吊鞋窝子一带借名筹饷。 日俄战后,杜立三余党尚有数百人,在辽西一带盘踞,掠夺民财,霸占民女,案件层出不穷,海城县、辽中县接呈状十数张。光绪三十三年,东三省总督徐世昌密派发审处委员殷鸿寿,会同右路巡防统领张作霖相机严拿,就地正法。殷到新民后与张会见。张接这个命令颇为踌躇,以为杜立三枪法好(会使双枪),伙党甚众,防备极严,如带队往剿,声势一动,不但兵贼互伤,百姓惊恐,而且徒劳无功。经再三研究,乃用计擒之策。张作霖以结义兄弟关系,派专人到青麻坎,向杜立三贺喜,说奉天总督府派委员来向他招抚,给他的名义比自已还高,请他速来新民晋见委员,以便筹备一切,一同晋省。 杜立三机警过人,不肯就去,同他母亲和兄弟商量。他母亲和弟弟认为到新民风险很大,凶多吉少,都不主张他去,以免上张作霖的圈套。 张作霖见杜立三不来,第二步便请杜泮林(名恩波)出来说劝,杜泮林黑山县人,是杜立三拜认的同宗叔父,深得杜立三信任。这里要多交代几句,当年关外文化水平不高,社会上的读书人很受人尊敬,要是有功名的,更认为是了不起的人物。那时候辽海平原上,举人有刘东阁和李龙石(字雨农);贡生有张程九(字紫云)、张梦九和林拱宸;秀才有崔骏声、杜泮林等。他们在社会上名望很高,结识者多引以为荣。张作霖和这些人都有交往,而且特别尊重。杜立三杀人如麻,这些书生望之生畏,当然不敢接近,独杜泮林以同宗关系常来常往。杜泮林为进一步拉好关系,每每讲一些历史上侠义英雄来鼓励杜立三,并亲书“忠义家风”匾额,悬挂在杜立三家的大门上,暗以宋江相期许,他认为杜立三若受招安,其地位当在张作霖、冯麟阁之上。所以杜立三遇事必向他请教,而且信任不疑。张作霖见杜立三不肯即来,于是以甘言厚币将杜泮林接到新民府,重情相托,并引见殷鸿寿,证明确是上宪招安,绝非欺骗。又在新民街上,为杜泮林另设招待处,请杜泮林在招待处稍事休息,候杜立三来到之后,一同晋省。杜泮林为张作霖所惑,给杜立三亲笔写了一封信,有“游侠非终身之事,梁山岂久居之区;一经招安,不仅出人头地,亦且耀祖荣家”语,邀杜立三速来新民晤面,杜立三经他这番劝说,才决定前来新民。杜立三在动身之前,做了严密布置:第一着是通知附近匪帮和留守的亲近匪众200多人,准备发生意外时,让他们驰往救援。第二着是由青麻坎到新民200里途中,安置4个哨所,每所派驻10名骑匪,并以西佛牛录镇作重点哨所,如果有风吹草动,立即快马传报,由杜老疙瘩(杜立三的弟弟)率队接应。他自己精选13名随身护卫,由宋庆濂带领,一同赴新民府来会张作霖。张作霖的布置更加周密。在杜立三动身之前,密令张景惠带骑兵500人,绕道八角台(今台安县治,东距青麻坎50里)暂待,派人探得杜立三动身后,进驻新开河镇(东距青麻坎15里),一面准备进剿杜立三的巢穴,一面防止外匪增援。另一部分骑兵由辽中县老达房,潜入辽河岸上的卡力马,以牵制西佛牛录杜立三的重点哨所,并防备杜立三逃逸回窜。在新民府街上兴和店为杜立三设立招待处,店内伏下便衣队伍。招抚委员殷鸿寿住在一家当铺的后院,重门深入,潜布士兵,天罗地网,安排妥当,只待这个巨匪进入牢笼。杜立三一干匪众,行到新民府城郊外,张作霖派人前去迎接,引至招待处。稍事休息,杜立三即派宋庆濂到张作霖处报到,并约期会面。 不多时张作霖随同宋庆濂来招待处拜会,便衣简从,只带两名护卫,杜立三感到惊讶。当时张留在招待处与杜共进午餐,频频举杯,庆贺杜立三这次晋省,一帆风顺,升官耀祖。随杜立三同来的13名护卫,经招待处大酒大肉尽情招待,皆大欢喜。饭后,张作霖同杜立三策马到殷委员处拜会。杜立三这时只好带孙殿卿、杜振东两个护卫随行,其余田春录、孙占海等人,留在招待处等候,由宋庆濂指挥。到了当铺,两人下马,并肩入内。殷委员迎接他们进后院北房。杜的两个护卫留在外屋。本拟让杜立三吃鸦片烟,在炕上使人按住擒拿,无奈杜立三不吸烟,没法下手。杜立三久闯江湖,经验特多,进屋坐在背墙面向大家的位置,两手不时插入兜内,抚摩枪柄,以防不测。殷张二人卧在坑上,边吸鸦片边谈这次上宪的意旨,说杜立三敢和俄国兵交锋,给国家出了气,替老百姓报了仇,是了不起的英雄好汉,朝廷由于爱惜人材,不但赦免过去罪责,而且要升以军官,为国家出力。但是任凭两人如何恭维,杜立三总是唯唯诺诺,不做肯定答复,连说“再商量”,他发现进进出出的人以及门外杂音的脚步声和低语声,疑心更大,一再起身告辞。 张作霖见第一步办法已经失败,便使用预定的第二步办法。他和殷鸿寿便起身,高声喊:“送客!”杜立三在前头,走到里屋门口,门外有人揭起门帘。杜跨出门,转身请殷委员“留步”。话未说完,有人从背后伸过手来,将他抱住。杜知不妙,边骂边拔枪反抗,但两手已被人压住不能动转,同时又上来几个壮汉,将他按倒在地,摘下手枪,捆绑起来。最先动手的是张老树、汤玉麟(外号二虎)等。当杜立三叫骂时,留在外屋的两个护卫听到,拔出手枪射击,不料孙殿卿被张作霖早已布置好的监视兵打中手部,遂一并被擒获。这是光绪三十三年四月二十六日的事。 杜立三被擒后,张作霖按照和殷鸿寿、新民府知府商定的计划,于当日晚在大营西边将3人处死。在杜立三离开招待处之后,潜伏在店里的便衣队,趁那些“息子”酒醉饭饱、人困马乏之际,把他们包围起来,悉数予以解决。其中有欲反抗的,宋庆濂约束不准动手,听凭处理。事后有人说,宋庆濂在报到时,已为张作霖收买。张景惠接到杜立三伏法的消息后,立即率队,驰往青麻坎,将杜立三的老巢层层包围。同时在卡力马潜伏的队伍,收拾了杜立三沿途布置的哨所。张景惠先派人进杜家,劝杜母改邪归正,不要抵抗,可以保住全家性命。当包围时,杜立三的大哥,正在田间,乘机逃逸,流落在外。杜老疙瘩不肯投降,要为杜立三报仇,拼命到底。杜母看到杜立三已死,大势已去;劝小儿子暂时忍耐,徐图报复,打开大门,迎接张景惠队伍进去。张景惠的先头部队进院时,持枪布岗,其势汹汹,如临大敌。杜老疙瘩忍耐不住,开枪射击,其余匪众亦加入战斗,双方均有伤亡。但张景惠的大队,随即涌入,寡不敌众。杜老疙瘩的枪栓,因激热发生障得,束手就擒,立即被张景惠拉出院外,砍下头来。 张景惠按照预定的步骤,搜索全院,将衣物枪弹,装载几十辆大车,运往新民府巡防营,又在胡仙堂座位下,挖出元宝、银元无数。双方开火时,有一部分房屋起火,被烧毁。 杜立三的田产,由辽中县衙门没收,土地出租,作为教育经费的补助。事后经老百姓请求,由县公布,以前被杜立三霸占的田地,准由原主半价收回;其余田产悉数充公、变卖,建立起辽中县东门里第一所高等小学堂。 张作霖结束了杜立三的生命之后,同新民府知府沈金鉴向东三省总督上了一篇详尽的报告,由殷鸿寿代呈。先叙述杜立三在地方上为非作歹的罪恶和惹起外交上的纠纷,其次说本拟遵上宪指示,意在招抚,奈杜匪性难改,顽不就范,不得已加以逮捕。彼又伙同随来匪众,开枪拒捕。就擒之后,本拟解省,因彼党羽甚多,恐途中生变,所以就地正法,以免后患。殷鸿寿既与张作霖同谋,乃向上宪善为说词,加以颂扬,遂成定案。 杜泮林在杜立三被杀时,静候在招待所,还蒙在鼓里,听到消息,已挽救不及。事后,怕杜立三的伙伴说他出卖,向之寻衅,做了一篇动人的祭文,四六排联,从第一句“鸣呼阁卿”起,到末了“哀载尚飨”止,通篇用“青”字韵。大意说张作霖骗了他,他转骗了杜立三,“我虽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为了表明心迹,特把这篇祭文和他写给杜立三劝降的信件,抄写了好多份,散布了出去。 这就是清末东北辽西巨匪杜立三的始末,他为匪出道早于甚于张作霖,分享这两篇杜立三,后期和大家分享东北匪张作霖女匪驼龙的一些故事,伸出您发财小手点点关注以防迷路[可爱][祈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