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伯年的日常流水,恢复艺术巨匠的真实容颜 整理主笔_《当代国画》 文章来源_网络 任颐像 任颐(1840-1896年),初名润,字小楼、伯年,浙江绍兴人,寓居上海,以卖画为生。擅长人物、肖像、花鸟、山水画。其绘画除继承民间及传统文人画,融汇陈洪绶、陈淳、徐渭诸家之长外,还吸收了西画速写、设色诸法,构成丰姿多彩,新颖生动的共同画风,具有雅俗共赏的艺术兴味和鲜明的时期气息。与任熊、任熏、任预并称为“海上四任”。 任伯年的日常流水 文·叶梓 来源:北京晚报 任伯年是清末海派画家之一,多数人对他的了解,或许不迭“清末海派画家”另一位画家吴昌硕。但其实,吴昌硕作品的气势正是从任伯年这儿学来的。任伯年从人物肖像画入手,后又涉山水、花鸟,在继承传统的同时,又吸收了西画中的速写、设色等诸法,丰厚了中国画的内涵。作为一位巨匠级画家,他的终身同样有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 航坞山下 航坞山,与钱塘江遥遥相对。相传,此山因越王勾践飞行三百里至此山下而得名,唐、宋、明时有重兵扼守,乃兵家必争之地,后阅历代围海造田,遂成今日之险峻山势。清乾隆前,钱塘江水经两峰对峙的航坞山、赭山而入海,故称“海门”。山上有宋代建的白龙寺,坐北朝南,香火鼎盛,游客如云。寺内可见庙碑《白龙寺重建碑记》。 我去航坞山的那天,天气晴好,秋阳普照下的白龙寺,颇有沧桑之感。听说,寺里现存的后殿是明代建筑,最后一次修缮为清道光十一年(1831)。正殿内有“暗龙湫”,亦称龙井、隐泉,水清冽,终年不干,可谓一奇。白龙寺的“航坞听梵”是萧山十景之一,与水波潋滟云蒸霞蔚的“湘湖云影”齐名。 说了这么多,其实,我想说的是晚清画家任伯年就是这一带人。 任伯年的籍贯,这些年萧山人与绍兴人争得面红耳赤,不亦乐乎。就像前两年我的家乡甘肃天水和四川人争李白故里一样。说白了,是“瓦窑里争来争去——争的是空”。由于,晚清时萧山归绍兴,即山阴,后来,行政区域划置不时变更,萧山成为杭州的一个区,于是乎,绍兴说任伯年是绍兴的,萧山说是萧山的。其实,较为严谨的说法是,任伯年既是绍兴人,亦是萧山人。更细致些,他是航坞山下的任家楼人。 航坞山下,有两个村子,任姓居多,即可为证。 任伯年 任淞云像 立轴 纸本设色 1869年 故宫博物院藏 父亲 任伯年的父亲,名鹤声,字淞云,一介米商。任堇叔——任伯年的儿子在《任淞云先生像》的题跋中如此回想他的祖父:“读书不苟仕宦,设临街肆,且读且贾。善画,又善写真术。耻以术炫,故鲜知者,垂老值岁歉,及以术授”。 “耻以术炫”这个词,让我颇感兴味。 为什么会以之为耻呢?说白了,是任伯年有一个低调而且务实的父亲——往常有不少人大讲特讲务实,恰恰是不务实的表示,真正的务实是埋头苦干,而不是纸上谈兵。在当时的任鹤声看来,画像好像卖米,是营生的一项技艺,或者说,作为民间画匠,只是清贫家庭讨一口饭吃,而非艺术,所以他并不愿意给儿子“传道授业”。直到后来庄稼欠收,才让儿子学画像之术,就在这时,他心底里想的是,让其具有一无所长,致使于天有意外之时也不会饿肚子。天下的父亲,没有一个不为自己儿女的衣食担忧的,任伯年的父亲怎样会例外呢?往常,我们在少儿艺术培训班里见到那么多孩子,家长的一片苦心里真正为艺术的又有多少?他们还不是想让孩子高人一等,而高人一等的目的是衣食无忧。假定让他们的孩子一辈子清贫地从事艺术,估量不少家长会选择放弃。 作为求生技艺的画像术,是任伯年最初接受的美术教育,致使他在父亲出门离家时能精准地画出家中来客的容颜,当然,父亲也就据此来推断究竟是何人到访。所以,任伯年从画像开端成为海上画派的巨匠级人物,与这段别样的“幼承庭训”是分不开的。 任伯年 为任阜长写真(任薰肖像)中国美术馆藏 1861年,安定天国的军队从萧山进取绍兴时,任家惨遭破坏,不得不离家逃难。任伯年的父亲就死于逃难的路上,任伯年也深陷军中,有过一段令后世感到虚无缥缈的从军一事。 这些旧事,任堇叔在《题任伯年画任淞云像》里是这样记载的: “赭军陷浙,窜越州时,先王母已殂。乃迫先处士使趣行,己独留守。既而赭军至,乃诡丐者,服金钏囗囗,先期逃免,求庇诸暨包村,村居形势,包立身奉五斗米道,屡创赭军,遐尼麈至。先王父有女甥嫁村民,颇任以财,故往依之,中途遇害卒。难平,先处士求其尸,不获。女甥之夫识其淡巴菰烟具,为志志其处,道往果得之。囗钏宛然,作两龙相纠文,犹先王父手泽也。孙男堇敬识。” 民间之花 读任伯年人物画和花鸟画,总有一股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好像散步在河流纵横、野花遍布的宁绍平原。其实,这与他的童年阅历有关——一个真诚而优秀的艺术家,都无法逃避自己的童年,即便使尽浑身解数也是躲不外的。为什么要限定成真诚而优秀的艺术家呢?由于喜欢卖弄风情的艺术家与喜欢炒作的艺术家们大抵是最容易背离故乡的人。所以,任伯年笔墨里的夜纺村妇、瓜棚豆架下的纳凉夏景以及放牧的孩童,既是江南水乡的日常景物,亦是他个体记忆在宣纸上开出的一朵朵民间之花。 任伯年 出游图 纸本 设色 1883年 荣宝斋 藏 杭行记 假如以往常的行政区划而论的话,任伯年首先是杭州人,其次才是萧山人——由于萧山是杭州的一个区。但在任伯年的人生履历里常常呈现的是宁波、苏州、上海,似乎与杭州关系甚疏,其实,他也是到过杭州的。 那是他在宁波云游镇海的事。 任伯年在宁波期间,曾在镇海的方樵舲住了半年。大约是在同治六年(1867)春,他去了一次杭州,住在陈延庵家,并作有《紫阳纪游图》,记下了他与陈延庵同游杭州紫阳山的游踪,这可从画中“同治丁卯春正月与延庵兄同游武林”的题款得知。只是关于此次杭州之行的游踪史料里语焉不详。应该说,这是一次短暂的旅途,由于这一年的春天,他又在宁波二雨草堂为波香画过《灵石旅舍图》。 无论长短,他究竟到过杭州,西湖的温润之美也一定滋养了他。 任伯年 梅花仕女图 纸本 设色 1866年 浙江省博物馆 藏 骗与被骗 在任伯年的终身际遇里,骗与被骗的事,都有过。 先说骗人之事。 其实,这像是晚清画坛的一桩疑案,或许只是一个传说,但白纸黑字地记载于不少书籍里,就像真的。或许是确有其事。据方若的《海上画语》(稿本)记载,情节大致如下: 出身清贫的任伯年,15岁时为生活所迫来到上海,靠卖自己画的扇面维持生计。一次,他偶尔听到几个人谈论著名画家任渭长的画很是不错,于是就决议借用任渭长的大名卖几幅假画。几天后,他精心绘制了几幅扇面,拿到街上卖,果真生意很好,日子也一天比一天好起来了。有一天,一个人从经过画摊,看到几幅扇面止步观看,看了一会儿问道: “这扇面是谁画的?” “任渭长画的。”任伯年随口答道。 “任渭长是你什么人?” “是我叔叔。” “你见过他么?” “这……” 此人见任伯年无言以对,笑了笑说:“我就是任渭长。” 任伯年 焚香告天 纸本 设色 中国美术馆 藏 任伯年惊得呆若木鸡,想拔腿就跑。任渭长一把拉住他,和蔼地说:“你干吗要冒充我的名字呢?你画的也很不错呀。”任伯年羞愧难当,含泪诉以实情。任渭长岂但没有见怪,反而对他的遭遇深表同情,觉得他的画很有灵气,并收他为徒。自此以后,任伯年随任渭长、任阜长兄弟俩学画,进而成为名扬全国的“海派”巨匠。 这样的故事,听起来有点像往常众多的励志故事。 但假如确有其事的话,那么,这次偶遇恰恰让任伯年遇到了一位终身良师。而且,任渭长还把他引见给更多的上海画家,这给他后来的创作也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任伯年 牡丹猫石图 立轴 纸本 设色 1872年 苏州博物馆藏 再说任伯年的被骗之事。 1894年,也就是任伯年逝世的前一年,他已积存数万大洋,遂取其两三万大洋,托表姐夫在老家置办田产。当时的两三万大洋是个什么概念?1块银圆约折合人民币80元,以最少2万银圆来算,即是160万元。当时一个五口之家的月生活费是在25个银圆左右。而当时的一个银圆可换约140多个铜圆,当时一个铜圆(又称铜板)可吃大饼油条一付、糖十多粒、梨膏糖一块。任伯年之所以要将历年鬻画所积聚的大笔资产拿去乡下买田,本意是想长期寓居的。像任伯年这样一个极聪明的人,不会不知道自己患的肺病是不治之症,正是为了自己的妻子儿女日后的生活有个来源,才决议取出巨款请表姐夫去购田。但其表姐夫乃一赌棍,将其款全部输光,以一假田契诈骗任伯年。待任伯年不可救药时得知这实情,更是雪上加霜。 假如说多年前的“骗人”让他侥幸地遇到了人生恩师的话,那么,暮年的“被骗”似乎是冥冥中的一次出借。 或许,所谓人生,大抵如此吧。 画像里的吴昌硕 有着“曾波臣后第一手”的任伯年,工肖像,他给吴昌硕就先后画过不少肖像图。这些画,计有《芜青亭长像》《饥看天图》《棕阴纳凉图》《归田图》《寒酸尉像》《蕉阴纳凉图》《山海关从军图》《棕阴忆旧图》,还有一幅《吴昌硕像》,是与王一亭合而作之。往小里说,这些画见证了他们之间亦师亦友的深情厚谊,往大里说,从时间脉络中能够看出任伯年人物画技法的展开嬗变。 任伯年与吴昌硕,亦师亦友。当然,师在前,友在后。吴昌硕经高邕之等的引见,与任伯年结识,后成为朋友,两人情同手足,究竟任伯年比吴昌硕只大四岁。任伯年曾对初学绘事的吴昌硕说: 子工书,无妨以篆籀写花,草书作干,变更贯串,不难其奥诀也。 这既是一个时期沉淀下来的艺术习尚,更是中国艺术史上崇尚金石的传统所致。果真,吴昌硕不负所望,如他自述,“我生平得力之处在于能以作书之法作画。”其实,在他心底,既对任伯年于习画之初的此番点拨心存感念,又对任伯年的画艺崇尚有加,他曾经如此评价过任伯年:“名满天下,余曾亲见其作画,落笔如飞,神在个中。” 任伯年 芜青亭长像 1883年作 浙江安吉县博物馆藏 《芜青亭长像》是任伯年给吴昌硕画的第一幅肖像画。 此画现藏于浙江安吉县博物馆藏,纸本,立轴,墨色。1883年3月,吴昌硕赴津沽在上海候轮期间,他借上海登船的机遇,初次在“颐颐草堂”里拜见了慕名已久的海派书画翘楚任伯年,这也是他们两人的初次见面。画里的吴昌硕身着长衫,席地而坐,双手放入袖中,眼光炯炯有神,气质文质彬彬,颇有些少年老成。可他的深沉更像是回想着什么。他回想什么呢?应该是怀念他的芜园吧。吴昌硕三十多岁时从故乡迁往安吉城里,他的新寓所里有一个小园子,园中草木丛生,无人修缮,遂名为“芜园”。吴昌硕尽心打理园子,不只有修竹,还种植了三十多株梅花。这园子倾注了他的心血和感情,往常要离家外出,难免伤感。而任伯年构思的细腻精巧之处,就在于以芜园为背景,前景是两棵树,依稀有着他长大的轨迹。此画款曰:“芜青亭长四十岁小影,癸未春三月山阴弟任颐写于颐颐草堂。” 任伯年 吴昌硕饥看天图 西泠印社藏 《饥看天图》作于1886年,藏于西泠印社,石刻,白描。款题:仓硕先生吟坛行看子,光绪丙戌十一月山阴任颐。这一次,任伯年略去背景,以中国传统的绣像方式,让人物双手背于后,只取其侧面,但脸部表情里也能看到悲愤的眼神和撅起的双唇,从中能看出吴昌硕颠沛流离的灾难生活以及失意清贫的困境——这也是任伯年人物画的高明之处,即能够描写出人物的内心世界。 吴昌硕在《饥看天图》上自题诗曰: 造物本爱我,堕地为丈夫。 昂昂七尺躯,炯炯双青矑。 胡为二十载,日被饥来驱。 频年涉江海,面目风尘枯。 深抱固穷节,豁达忘嗟吁。 生计仗笔砚,久久贫向隅。 典裘风雪候,割爱时卖画。 卖画犹卖田,残阙皆膏腴。 我母咬菜根,弄孙堂上娱。 我妻炊扊扅,瓮中无斗糈。 故人非绝交,到门不降舆。 见笑道旁谁,屠贩须鬑鬑。 闭门自推敲,天地本蘧庐。 日月照我颜,云雾牵我裾。 信天鸟知命,人岂鸟不如。 看天且听天,愿天鉴我愚。 海内谷不熟,谁怜流民图。 天心如见怜,雨粟三辅区。 贱子饥亦得,负手游唐虞。 假如说《饥看天图》是一幅吴昌硕失意的肖像图,那么,两年后的吴昌硕固然是一介小吏了,可在任伯年的笔下依旧不改此境。 任伯年 酸寒尉像 纸本 1888年 浙江省博物馆藏 此图里的吴昌硕,头戴红樱帽,足着高底靴,身穿葵黄色长袍,外罩乌纱马褂,马蹄袖交拱胸前。这一年,吴昌硕45岁,虽被举为小吏,但并无什么位置,而且要谨小慎微,唯恐有失,这与吴昌硕心向往之的自由生活是相违的。任伯年抓住这种矛盾纠结的心态,画出他拱手逢迎的难堪之相。好比说,红缨帽没有顶戴,乌纱马褂罩着葵黄色的袍子,两只厚底靴支撑着的身体,是有些踌躇不前的,一切这些都细腻真切地呈现了一介文人在理想面前的困境。这种困境,远比物质的贫穷更让人痛苦。 任伯年 棕阴纳凉图(吴昌硕小像)西泠印社2012秋拍 其实,在任伯年画《寒酸尉像》的前一年,即1887年,他为吴昌硕画过《棕阴纳凉图(吴昌硕小像)》。这是我在任伯年为吴昌硕所作画像中独一见过的一幅真迹——2012年,我在浙江世贸中心举行的西泠印社秋季拍卖会的免费展览上见到了此画。这是独一为吴昌硕家眷珍藏,并含吴昌硕自题签条的一件。画里头的吴昌硕,率真随意,一大片棕榈树下,吴昌硕靠着几卷厚厚的书和一把红色的琴,打着赤膊席地而坐,神色自如。一大片棕榈为背景,浓淡墨勾染并施,棕榈树下,昌硕先生倚书与朱琴,赤膊席地而坐,静静纳凉,神色自如,一股英杰特殊之概流溢于眉睫之间。这样率真随意的形象,与我们印象中的旧式文人大相径庭。或许,这种“安得解脱大自由,放浪形骸了无碍”的样貌,正是当时海派文人生活的写照。 正如作者款题中所示,此作画意部分得自罗聘所画《冬心先生蕉阴午睡图》,而区别在于金冬心曾经是酣然梦蝶的七十老叟,蕉阴之下颐养天年,而枕书琴、执蒲扇的“苦铁道人”却尚在茫茫红尘。 任伯年 蕉荫纳凉图 浙江省博物馆藏 与《棕阴纳凉图》听起来只“一字之差”的《蕉阴纳凉图》,现藏浙江省博物馆。画中的吴昌硕闲坐竹榻,袒胸露臂,身体轻轻左倾,左臂支撑在一堆古籍上,手中悠闲地拿着芭蕉扇,左腿架在右腿的膝盖上,两眼平视前方。任伯年还有意无意地呈现出一个秃脑袋、瘦削身躯、腹圆如球的身体特征,其意旨大抵在于将缶道人那坦率而自由自由的神态跃然于纸上。1904年,吴昌硕自题诗作于画上,诗云: 天游云无心,习静物可悟。 腹鼓三日醉,身肥五石瓠。 行年方耳顺,便得耳聋趣。 肘酸足复跛,肺肝病已娄。 好官誓不作,眇匡讹难顾。 生计缺乏问,直比车中布。 否极羞告人,人面如泥塑。 怪事咄咄叹,书画人亦妒。 虽好果奚贵,自强自取柱。 饮墨长几斗,对纸豪一吐。 或飞壁上龙,或走书中蠹。 得泉可笑人,买醉一日度。 不如归去来,学农又学圃。 蕉叶风小巧,昨夕雨如注。 青山白云中,大有吟诗处。 将这帧同为纳凉的吴昌硕肖像图合而观之,就会发现,《棕阴纳凉图》笔张墨驰,神韵怡然;《蕉阴纳凉图》设色腴丽,俗情雅意冶于一炉;而两者的相同之处,大抵就是表白了一个隐逸萧散的吴昌硕。 细细读这些画,也能大致看出吴昌硕终身的生平。或者说,要从纸上一览吴昌硕的真面目,也唯此数纸。当然,反过来讲,从这些画作里,也能看出任伯年人物画的展开流变。任伯年对以墨骨法为基础的传统肖像技法的运用、对西洋画法的融合以及后来标新立异的没骨画法,最后的归宿是他的人物画像又回归到传统的画法,只是更为精深、深邃。 吴昌硕刻 任伯年自用双联章 印文:任颐之印伯年 边款:昌硕。 西泠印社2015春拍 或许,任何艺术的巨大传统都是这样的。任伯年历年为吴昌硕所作的肖像图,虽为一人,但画面的意境、人物的肉体却大相径庭,反映了吴昌硕不同的生活侧面和人生状态,这既是他们惺惺相惜的友谊见证,亦是任伯年深化察看生活的结果。 1895年,任伯年逝世,吴昌硕从苏州赶往上海奔丧,赋挽诗,作挽联,其联曰: 画笔千秋名,流石随泥同不朽; 临风百回哭,水痕墨气失知音。 无论是挽联,还是这些肖像画,见证的都是两位巨匠的莫逆之情。 高邻,或曰紫砂的梦 郑逸梅在《小阳秋》里记载了任伯年在上海三牌楼左近寓居时的一段趣事: 邻有张紫云者,善以紫砂抟为鸦片烟斗,时称紫云斗,价值绝高。伯年见之,忽有触发,罗制佳质紫砂,作为茗壶酒瓯,以及种种器皿,镌书若画款于其上,更捏塑其尊人一像,高三四尺,须眉衣褶,备极工致。日日从事于此,画事为废,致断粮无以为炊。妻怒,尽举案头一切而掷之地。碎裂不复成器。谨克保存者,即翁像一具耳。 这位张姓老人,应该算得上一位高邻了。 任伯年 紫砂泥塑任淞云小像 西泠印社2012春拍 任伯年在这位高邻的潜移默化下,兼习紫砂,且有佳作传世。2011年秋天,我在西泠印社就见到了任伯年赠予吴昌硕的一把紫砂茗壶,壶身由龙泉周氏制,上刻任伯年手绘的一对灵龟,双钩阴文,题款曰:“己卯(1879)春仲伯年任颐”。 有紫砂研讨者称,任伯年的壶胜过曼生壶——对这一点,我不以为然——不外,这里不论其高低,由于我本就分不高傲低,况且,我也没见过任伯年亲制的紫砂壶。所以,我想说,这种陶艺理论一定让他的画作充溢了一股势不可当的金石之气。我曾在一则资料里见过他的泥塑小像《任父小像》。听说,任妻曾将其案头的紫砂小品全都掷地而砸,只需他父亲的那尊小像幸免于难。《任父小像》最早影印发表于1939年《任伯年百年留念册》扉页,并且数次作为任伯年留念展的展品之一,假如我们留意到这件小像在展览广告中居于首要的位置,且作为1928年《美术界》杂志的封面,就能够猜测民国人对它的注重水平和猎奇之心。我观其小像,像是看一个孤独的老人,它的神色里充溢了天下父亲的灾难气息。 这几年,艺术品的珍藏投资风生水起,渐成习尚,不少有钱人引为风雅。2011年,任伯年的《华祝三多图》,创下了1.67亿元的天价,任伯年也由此而进入了“亿元俱乐部”。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俱乐部呢?往常可真是一个精确务实的时期,凡事以价钱论——假定一下,要是往常有任伯年亲制的紫砂壶流落民间的话,会不会也要上亿呢? 吴昌硕为任伯年刻“画奴”印 画奴 出了名的任伯年,在大上海这座光怪陆离的大都市,各地商帮纷繁前来订画,任伯年颇有供不应求的疲倦之感。彼时,吴昌硕常常前往沪上老城厢三牌楼“依鹤轩”,见伯年先收画酬,又迫于画债而不得不夜以继日作画,于是为之刻“画奴”大印。这既是对任伯年为他画《酸寒尉像》的酬报之意,亦不失调侃之味。 此印边款曰: 伯年先生画得奇趣,求者踵接,无片刻暇,改号“画奴”,善自比也。苦铁茗之曰:画水风雷起,画石变相鬼。人或非之,而画奴不耻,惜哉,世无萧颖□。光绪丙戌冬十一月,□游沪上。 任伯年亦曾试水篆刻。他曾刻有一方闲印“画奴”以自喻,这也是取自好友吴昌硕对他的戏称。且不知此印作于何年,大抵与吴昌硕的赠印有关吧。我曾于一册闲书里见过此印,印面真假相间、浓淡相生,金石味深。 再后来,读闲书而知,吴昌硕见任伯年画纸时时有折皱,遂以一状似山峰熨纸小石赠之,附铭文:“石亦好颜色,尤见画奴之有笔。”句侧镌三字:“昌石铭。” 假如把这两方小小的“画奴”印与这方小石摆在一同,足见两位巨匠的深情厚谊。 吴昌硕为任伯年铭“画奴”熨纸石 不想画了——画家的潇洒之一 欠了不少画债的任伯年,被人逼急了,痛快在画上如此题款: 炎暑酷热甚,整天挥扇纳凉,何暇挥笔作画也。明公祈为谅之。幸甚幸甚。 这是我在《任伯年研讨》(上海书画出版社2002年6月第1版)上读到的。可我在仅有的书籍里没查到这究竟是哪幅画上的题款。理由太简单了,我是穷人,天津人民美术出版社2010年1月出版的六卷本《任伯年全集》太贵了,3600元,一介穷书生是买不起的。 任伯年 白莲鸳鸯轴 辽宁博物馆藏 画荷记——画家的潇洒之二 陈半丁,浙江山阴(今绍兴)人,师从吴昌硕,与任伯年交往甚密,有《陈半丁画册》行世。他曾在一篇文章里回想过任伯年画画的场景,读来有趣: 有一次,他欠下某家铺子一点账,老板乘机求画。他一面要老板研墨,一面高谈阔论,墨研了又研,老板心悬,不料墨研好后他端起砚台就往纸上泼,老板以为他故意取笑,正要开腔,而他镇定自若地用水把墨晕开,勾了几笔,竟呈现了一幅很好的墨荷。 这是我在一册《任伯年研讨》(上海书画出版社2002年6月第1版)的书里看到的,不时想查阅原文,没找到。没找到,我还是信其有而不信其无。由于我真实看不惯一个画家拿着架势去画画——可能是这几年我被三流画家们拿腔作势的气度给倒了胃口吧。我见过一些画家,画画时歪头斜脑,左看看,右瞧瞧,还时不时地用眼睛的余光察看一番,以判别围观者能否看他没有。等画毕,还会自己主动鼓一下掌。 这样的画家,一定不会想到,任伯年居然这样画! 任伯年 松鹤寿柏图 纸本设色 1873年 南京博物院 藏 历代名画观赏 中国历代绘画电子图库 3800幅历代古画高清图,56G内存-古画U盘 如何观赏“看起来都差未几”的山水画? 中国“文人画”最后的高峰,四条屏拍出千万天价 + 关注当代国画 整理主笔_ 夕月慕画 本文行动不代表本平台立场 转载请注明来源 ◎ 特别声明 图片均搜集自网络公开资料 编辑并不肯定作品之真伪,不作为投资珍藏的依据 仅供书画喜好者参考 ◎ 版权声明 我们尊重原创,本号所推内容若触及版权问题 敬请原作者告知,我们会立刻处置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