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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准备买房的当天，许久不曾联系我的爸爸突然给我打电话。 让我在房产证上写下我弟的名字。 他说：「你弟弟才是咱们老陈家的希望！」 我想了想，转了两百，让他挑一个好看一点的骨灰盒。 毕竟我弟那没有二两重的骨头，也烧不出什么玩意儿来。 1. 这可不是我瞎说。 虽然我弟现在差不多两百斤，但是浑身上下都是懒肉，没一根硬骨头。 没办法，都是被家里宠坏的。 当初为了生这个弟弟，我爸妈费尽了各种办法，什么偏方土方都用上了，折腾的我妈面黄肌瘦，走路都打晃儿。 我看着心疼，暗中劝她不要听我爸的瞎折腾，顾好自己的身体最重要。 我妈含泪点了点头，扭头就告诉了我爸。 当晚我正在写作业，我爸冲进来，二话不说，抓着我的头发把我拎起来，狠狠甩了我两巴掌。 打得我眼冒金星，嘴里都是血。 我爸一把将我狠狠摔在地上，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死丫头，翅膀硬了是不是！竟然想断了我们老陈家的香火！」 「早知道你心眼儿这么小，当初就应该听你奶奶的，把你送人得了，省的留在家里碍眼，看着都生气！」 对着我发泄了一通怒火之后，我爸气消了，转身笑容满面，搂着我妈离开。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我深吸了口气，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一步一步慢吞吞的挪到了卫生间。 看着镜子里那个头发凌乱，脸颊红肿，眼神空洞的自己。 不可闻的笑了笑。 一阵生猛的疼猛然袭来。 漱口的时候，吐出来的水都是红色的。 我在卫生间待了许久，才打开门。 意外发现我妈就站在门口，欲言又止的看着我。 我看着她，没说话。 良久之后，我妈长叹了口气，一开口说的话，却让我觉得窒息—— 「闺女，这家里得有个男人传宗接代，你放心，就算是生了弟弟，妈妈也不会不管你的，所以你不要再嫉妒了，好吗？」 嫉妒？ 我慢慢的咀嚼着这两个字，仿佛一个刀片，在我的嘴里到处切割。 伤口更疼了。 「所以你是觉得，我和你说那些话，是因为我……嫉妒？」 「不然呢？」 我了然的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越过她回了房间。 关上门之后，我顺着门滑坐在地上，抱着膝盖，无声痛哭。 我难过的不是我爸打我，而是我妈的不理解。 她将我对她的爱，曲解的如此丑陋。 令人作呕。 2. 后来，爸妈终于如愿以偿，生下了他们千呼万盼的儿子。 我看着那个还在襁褓之中的小婴儿，心里也觉得柔软。 这是我的亲弟弟，我们一母同胞，以后可以互相扶持。 事实证明，我错了。 我太自以为是了。 虽然我们是从同一个肚子里面生出来的，可是待遇远远不同。 在弟弟出生之前，爸妈对我尚且不错。 可是自打他出生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都围着他转，再也落不到我的身上。 我成了家里的隐形人，毫无存在感。 但是，又不可或缺。 因为我还要做饭，刷碗，收拾卫生，洗尿布，甚至是每晚隔两个小时喂一次奶的工作，都要我来做。 彼时我也不过才十岁，每天家里学校忙的团团转，睡眠严重不足。 课间十分钟，别人都在嬉笑玩闹，而我只想好好睡觉。 有时候甚至上课铃响了我都听不到，被老师敲着桌子叫起来，黑着脸让我去后面罚站。 我满心委屈，可是无处诉说。 回到家之后，我又要开始新的忙碌，先做晚饭，然后接过弟弟，看着爸妈吃饭。 等到他们吃完了，把弟弟交给他们，我才能吃。 潦草的划拉几口，我还要去洗积攒了一盆的尿布，口水巾，换下来的衣服…… 等到一切都弄好之后，我才终于可以歇一口气，回房间去学习，写作业。 享受专属于我的宁静时光。 当然，这份时光也是短暂的。 因为没多久，爸妈要休息了，而我就要时刻警醒着，一旦弟弟哭闹了，就要马上出现，绝不能让他吵到我爸休息。 我爸休息不好，脾气就会变得十分的暴躁。 具体的表现就是——打我。 没错，只打我。 仿佛是因为我，才害得他不能好好入睡。 我无力抗争，只能默默忍受一切。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抱着弟弟，一边哄着他，一边默默的流泪。 我好像感受不到爸妈对我的爱了，他们有多久没对我笑过了？ 他们似乎忘记了，我也还是个孩子。 3. 中考成绩出来之后，我全校第三。 兴奋的我迫不及待的想要和他们分享这个好消息。 可是还没等我开口，我妈抢先一步：「小星，高中就在四中上吧。」 「为什么？」我不理解，「我的成绩明明可以上一中的实验班。」 「因为……」 我妈有些为难的看了我爸一眼。 我爸十分坦然：「你弟马上就要上小学了，四中离家近，而且小初高中都在一起，也方便你随时随地照顾他。」 「况且之前我们也打听了，你这个成绩，四中不仅不收学费，还能给奖学金，就连你弟弟的学费都免了。」 「反正你学习好，在哪学不都一样，照顾你弟弟才是最重要的。」 在哪学都一样…… 那怎么能一样！ 我想要反抗，我想要发疯，我想要告诉他们我不同意。 可是我说不出来。 他们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犹如千斤重，仿佛我不听他们的话，就是不孝顺的白眼儿狼。 没错，他们生我养我，给我吃给我穿，我应该懂得感恩。 我必须懂得感恩。 所以我不能拒绝他们的要求，毕竟他们也不是让我退学，只是没能选到自己心仪的学校。 这有什么大不了了，又死不了人。 我只能这么安慰自己，被动的接受一切的安排。 可我总觉得，我好像被束缚住了。 被套进了一个袋子里面，外面上了层层的枷锁。 我，是不是再也爬不出来了…… 4. 我最终上了四中。 原本应该住校的，但是弟弟才上小学，不需要住校，于是我也不住校，负责每天送他上学。 可是高中和小学的课程时间是不一样的。 弟弟八点才上课，而我七点就要开始早自习。 为此我不得不在开学的时候便找班主任请了长期的假。 因为如果我拒绝的话，我连高中都上不了。 为了能够继续学习，我可以做出任何的妥协。 而对于我说要送弟弟上学的理由，班主任十分不满，当着我的面数落：「就算你成绩好，也不能恃宠而骄。你还不是全年级第一呢，就开始摆谱了，以后岂不是连老师都不放在眼里。」 我有苦难言，只能低着头，一个劲儿的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声音越来越低，低到我自己都察觉不到。 而班主任最终也没有再说什么，默许了我的请求。 可是当我回到家，告诉妈妈，她却依旧不满：「早自习才三十分钟，你弟弟八点上课，难不成你还要让他早去半个小时？」 「要我说，这学你还上个什么劲，还不如不上了，早点儿去工作，赚钱补贴家里，也好让我和你爸轻快轻快。」 「你大姨家的表姐，初中毕业就不念了，如今一个月也挣四五千，多好。」 我低着头，深吸了口气，强忍着心中的难过。 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如果我现在不念了，弟弟的学费就不能免了，而且奖学金也要退回去。」 我妈一听，顿时就没话说了。 开学的时候，学校给了三万的奖学金，到手的钱再还回去，对她而言，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她肯定不舍得。 果不其然，最终我妈还是退了一步，不情不愿：「行吧，为了你，就暂时先委屈你弟弟了。」 「唉，我可怜的儿子，我得给他做点儿好吃的，安抚安抚他。」 说着我妈起身拿着钱包走了出去。 我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扯了扯嘴角，想笑。 但是笑不出来，只觉得胸口像是破了一个洞，呼呼的往里面灌凉风。 你看，不管到了什么时候，我妈都觉得是弟弟受了委屈。 好像我占了大便宜。 可是「占了便宜」的我，为什么一点儿都不开心？ 5. 中午下课，同学们去食堂吃饭。 而我却走向了和他们相反的方向。 去门卫拿我妈送来的饭菜。 荤素搭配，营养均衡，但是，那只是为弟弟准备的。 并没有我的份。 也不能这么说，每次弟弟吃不完，剩下的都是我的。 我不能拒绝，因为我没有钱单独买饭。 学校的食堂也算物美价廉，可是一餐也要十块钱。 我的零花钱有限，都攒下来买习题册了。 口腹之欲，能忍则忍。 不过幸好我妈担心弟弟吃不饱，总是做的很多，而弟弟又是贪玩的年纪。 每次吃几口就不吃了，忙着去找同学玩儿。 剩下的便都是我的。 我不嫌弃吃他剩下的，只要能吃饱，能活着就足够了，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但是我没想到，我狼吞虎咽吃饭的样子，会被我爸看到。 那天他刚好路过学校，就想着来看看他的宝贝儿子在学校过得怎么样。 结果在食堂里却没有看到他，只找到了正在独自吃饭的我。 彼时我心里想着快点儿吃完，回去把之前的试卷做完，丝毫没注意到有人来了。 直到头皮猛然一疼—— 「死丫头！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背着我们欺负你弟弟是不是！」 我的头发被我爸拽着用力向后拉，疼得我呲牙咧嘴，说不出话来。 附近还有在吃饭的同学，见状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 而我爸不管不顾，狠狠甩了我两个巴掌。 「我就知道你心肠歹毒，这么多年一直都没变！可我没想到你居然连你弟弟都欺负！他才多大你竟然抢他的吃的，你要不要脸！」 说着一甩手，我趴在地上，磕破了手掌。 我爸仍觉得不解气，拿起饭盒狠狠的丢到了我的身上。 菜汤已经是温热，但是洒在身上的时候，我却觉得宛如烈火灼烧一般，烫的我浑身发抖。 「等回家我再好好收拾你！」 说完我爸转身气呼呼的走了。 我趴在地上，垂着头，久久没有反应。 但是依旧能够感受到从四面八方传来的目光，投注在我的身上。 虽然我没看到，但是也能想象的出来，他们的目光该是多么的异样，带着嘲讽和鄙夷。 比刚才的两巴掌，还要让我觉得难堪。 那一刻，我甚至希望地上多一条缝儿，让我躲进去，再也不见任何人。 「陈星，你怎么趴在地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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