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涅乌斯·庞培（1）

“没有任何一位罗马人能与庞培相比，不论命运的枯荣盛衰，能够长远获得同胞衷心的善意和挚爱，更不要提他的崛起是那样的迅速，他的成就是那样的伟大，他的不幸是那样的恒久。他们痛恨斯特拉波只有一个主要理由，就是他那永不餍足的贪婪；庞培有很多长处使他获得大众的拥戴，诸如节制的个性、用兵的素养、雄辩的口才、正直的精神，以及友善的谈吐，任何人在向他请求帮忙的时候，都不会感到自惭形秽，即使他赐给任何人恩惠，表现的风度也使人感到如沐春风。总而言之，他的施与决不摆出傲慢的神色，他的受惠尽量保持尊贵的身份。”——普鲁塔克

1. “要记得膜拜东升的旭日而非西沉的夕阳”

“庞培从幼年时代开始，凭着英俊的容貌使他大占便宜，比起口若悬河的辩才更加无往不利，通常在未开口之前已经赢得民众的欢心。即使是玉树临风的年华，就能表现慷慨的习性和高贵的品格，等到成年更加成熟以后，自然流露威严的气势和王者的风范。他的头发从前面稍微向上梳起来，略带忧郁气质的眼睛和面孔的轮廓，与亚历山大大帝的雕像极为神似，大家都有这种说法，事实也的确如此。因而在年轻的时候，很多人用这个名字来称呼他，庞培自己没有加以拒绝，后来即使有人带着嘲笑的口吻，他也不以为忤。卢契乌斯·菲利帕斯（Lucius Philippus）是担任过执政官的知名之士 ，有一次要请庞培施加援手，说是这种事并没有什么不好意思开口，亚历山大敬爱腓力就会照他的吩咐去做，民众不应该感到奇怪才对 。”——普鲁塔克

格涅乌斯·庞培出生在罗马的一个贵族家庭，他的父亲是斯特拉波·庞培，其在公元前89年担任执政官并于意大利同盟战争（前91年—前88年）中曾使罗马人重新控制了萨宾和皮凯努姆地区（安科纳即是其著名城市）。所以，自然而然他在该地区拥有了大量的土地和被保护民。

庞培年纪尚轻之时便在自己的父亲麾下参加了同盟战争（可以肯定的是格涅乌斯·庞培未在军中担任公职）。随后在BC88年，战争基本结束，此年最为著名的便是苏拉担任执政官和进军罗马事件，这标志着罗马的第一次内战正式拉开帷幕。马略派与苏拉派斗争的大戏开始上演。

公元前87年苏拉率军抵达希腊。原先倒向米特拉达梯的希腊诸城均派使节向他致意，唯独僭主阿里斯提昂统治下的雅典仍效忠于米特拉达梯。苏拉在长期围攻后占领了雅典，血洗了这座绵延已近千年的文明古城（雅典围攻战）。接着，转旆北上，在喀罗尼亚战役和奥考麦努斯战役中，苏拉身先士卒，以劣势兵力战胜了米特拉达梯的将领阿基鲁斯的大军。

但就在此时，马略和秦纳（cinna）为首的民主派在罗马重新得势，宣布苏拉党人为“公敌”，同时任命执政官弗拉库斯率军前来东方，名曰讨伐米特拉达梯六世实则将矛头指向苏拉。也就是在这一年，格涅乌斯·庞培之父神秘死亡（据说是被雷电劈死）。斯特拉波亡故以后没有多久，庞培身为继承人就因为父亲侵占公款被告上法庭，经过查访发现亚历山大是罪魁祸首——这个人是他父亲的自由奴。庞培在法官面前陈述事实，证明亚历山大才是盗用资金的罪犯。他还是被控不法拥用一些猎具和书籍，都是得自阿斯库隆（Asculum） 的战利品。他承认曾经接受这些物品，那是他父亲从阿斯库隆所携回的，等到秦纳重返罗马，他的房舍遭到秦纳卫队的闯入罗马城并展开血腥的洗劫之时所有的东西都已荡然无存了。在这件讼案中，他有准备充分和内容完善的答辩状以应付原告的指控，所表现出的主动积极和沉着稳健超出他的年龄应有的水平，这获得了很大的声誉和各方的支持，特别是负责的法务官和主审法官安蒂斯久斯（Antistius） 更是对他厚爱备至，表示要将女儿许配给庞培，并且与他的朋友进行商议。庞培愿意接受这门亲事，私下双方签订婚约，于是在之后的审判过程中安蒂斯久斯对庞培非常照顾——这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底细。最后安蒂斯久斯宣布无罪的判决，围观的民众同时喊出“Talasio”的欢呼声，这可是极其古老的一项习俗，通常在婚礼中用来祝福新人。

苏拉于公元前85年结束了第一次米特里达梯战争，与米特拉达梯六世迅速签订和平协议，回军意大利。

公元前86年，马略第七次，秦纳第二次当选为执政官。不久，马略病逝，由弗拉库斯接任执政官（就是讨伐苏拉的那个人）之职，秦纳实际上成了罗马城最有影响的人物。但在下一年，秦纳在前84年死于军队哗变。

公元前83年，苏拉的4余万军队在意大利南端的布隆图辛港登陆。意大利公民间的内战全面展开。也就是在这时，过去四年间在秦纳统治下忍气吞声、低调生活的一些人，纷纷投奔苏拉麾下。阿尔卑斯山以南高卢地区总司令梅特鲁斯·皮乌斯率领两个军团从意大利北方赶来与苏拉会合，克拉苏也从西班牙赶来。

这个时候庞培正舒服的住在意大利的派西隆（Picenum），因为他在这个地区有他父亲留下的大量地产，同时大家也将他视为斯特拉波的继承人，这更让他感到应尽的情谊和责任。等到他看见城市里面最高贵和最显赫的人士，抛弃他们的家园和财产，从各个地区飞奔到苏拉的营地——好像只有那里才能找到安全的避风港。他也想前去追随苏拉——他绝不愿只做一个两手空空毫无贡献的逃亡人士，要率领一支部队前去给予援手，这样才能成为苏拉的朋友而不是恳求者从而获得应有的荣誉和尊严。他向派西隆提出呼吁要求他们给予协助，大家毫无异议接受他的意见，同时拒绝卡波（秦那的继承人）派来的使者；有一个名叫温狄乌斯（Vindius）的人公开抨击，说庞培不过刚刚离开学校就妄想出来领导民众，这一定不会有好的结果，市民听到以后勃然大怒，毫不留情将他立即杀死。

奥克森姆（Auximum）是一个人口众多的城市，维蒂狄斯（Ventidius）两兄弟为当地知名之士，他们公开支持卡波反对庞培的举措，于是庞培在市场设置将坛——这也是一个军事法庭——发布命令将这两个人驱逐出境。然后进行征兵作业并挑选人员担任百夫长和其余的军职，依据建制严格要求军纪和训练。他运用类似的方式遍及地区内所有的城市，这使卡波的党羽全部逃走，留下的人员乐于听命他的指挥，能够在很短的期间内编成三个完整的军团，供应粮食、驮兽、车辆和战争所需的装备和器具。等到整装完毕开拔并向着苏拉前进，他不要求快速赶路也不掩饰自己的行动。他就在道路上面多次停顿，敌人不知他的意图何在感到苦恼不已，他在意大利行军经过的地区，花费很多心血将卡波的势力清除得一干二净。

苏拉在开始的时候并不清楚庞培的行动，最早获得的信息是他要与敌方多位有经验的将领接战于是他非常担心庞培的安全，生怕他被敌军歼灭殆尽，所以全速赶去救援。庞培获得通知苏拉即将接近，对他的军官下达命令：集结所有的队伍并整编为极为声势浩大的阵容，全军的盛装呈现堂堂正正和雄壮威武的气势，要将所向无敌的精神展示在主将的面前。庞培所获得的荣誉可以说超过他的期望；苏拉看到他前来迎接，率领一支精练的劲旅且兵卒充满着朝气而且英勇善战、士饱马腾又前途无限；于是苏拉立即下马，全体人员用Imperator即“凯旋将军” 的头衔向他欢呼致敬，苏拉用同样称号向庞培答礼，因而使得大家都感到惊奇，像是只有苏拉、西庇阿或是马略才有资格竞争的名衔 ，怎么会落在一个年轻人的头上，庞培这时甚至还不是元老院的议员同时他这时仅仅23岁。而苏拉的总兵力也达到了近80,000人。

紧接着，苏拉派他尽速进入高卢并称这个行省在梅提拉斯的统领之下虽然拥有一支大军却毫无作为。庞培力言梅提拉斯曾经是苏拉的上官而且名声极其显赫，现在要从他的手里夺去行省的指挥权，这种做法不当会引起非议；要是梅提拉斯本人有这个意愿，想要得到他的支援，那么他进行准备并赶赴高卢在战争方面给予协助。梅提拉斯了解状况以后接受了庞培的建议，正式去函邀他前往相助 。

庞培到达高卢以后，不仅自己建立令人吃惊的功绩，还能激起振奋勇敢和好战的精神，梅提拉斯的年事已高早已丧失的激情又能重新恢复。对于一位声名显赫的伟大角斗士——其在所有的比赛中战无不胜——也会对他在幼年时期的成就略而不提，也不会留下什么记录（这个是最重要的）。因此当我们看到年轻的庞培留下了如此之多的记载时，我们已经应该认识到他建立的功绩即使在当时看来已经是极不寻常——但是与后来的战争和征服完成无数的伟大事业，相较之下仍会黯然失色。

公元前82年11月，罗马城下之战结束，苏拉派获得了内战的胜利，他开始对自己的亲信大封大赏。苏拉对于庞培，除了赞誉他的作战骁勇和指挥才华之外还要能够保证他的忠诚。苏拉运用的手段是要与庞培建立私人关系，他的妻子梅提拉赞同他的意见，这对夫妇劝庞培休掉安蒂斯夏并娶苏拉的继女伊米莉娅（Aemilia）为妻；伊米莉娅是梅提拉和前夫斯考鲁斯（Scaurus）所生，要知道梅提拉为斯考鲁斯生下这个女儿的时候，她还是另外一个人的妻子。

在这时候，塞多留逃往了西班牙、马略的儿子战死、努尔巴鲁斯逃去了非洲。同时苏拉得到的一些消息称帕平纳（Perpenna）在西西里加强防卫的工作，这使西西里成为反对派流亡人士的庇护所和收容站。努尔巴鲁斯（Domitius）已经逐渐据有阿非利加，很多地位显赫的人士逃脱“公敌宣告名单”的追捕并聚集于其间使得势力日益壮大。庞培奉命率领一支实力强大的军队前去镇压，等他到达西西里帕平纳马上消失的无影无踪，整个岛屿如此便落在他的手里。

就在庞培忙于西西里的民事和政务的时候，接到元老院的敕令和苏拉的派职，命令他立即发航前往阿非利加，率领麾下所有的部队对努尔巴鲁斯发起作战行动——因为这个行省经过杜米久斯的整顿和重建之后已经对处于罗马的苏拉造成了威胁。于是，庞培立即留下他的姐夫门缪斯（Mimmius）出任西西里的总督，启程的舰队有120艘战船及800艘其余的船只装载粮草、钱财、军械和投射器具。他的舰队抵达非洲海岸以后，一部分在乌提卡（Utica）的港口、另外一部在迦太基登陆，等到他的部队刚刚登上海岸便有7000名敌军哗变投奔他的阵营，这时庞培的兵力已经达到6个足额的军团。据说他他对于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感觉到不可思议。

这个时候努尔巴鲁斯已经完成作战准备，军队排出阵式显示出要与庞培接战的气势；两军之间有一道山涧，地势崎岖，要想渡越极其困难。天明以后出现风暴随之大雨如注——两军无法继续前进——努尔巴鲁斯认为这天不会再有接战行动于是下令收兵退回营地休息。庞培得知该消息后立即下令向前挺进并克服困难渡过急流对敌军的营区发起突击。努尔巴鲁斯的军队陷入极度混乱和骚动之中，部队已经无法发挥整体的力量，彼此之间不能支援只能单打独斗。除此以外，狂风开始转向夹杂着暴雨迎面打在他们的脸上。强烈的暴风雨同样给罗马人相当大的困扰，主要是在这种状况下相互无法辨识所致；庞培就是因为没有被人认出，千钧一发之际逃过杀身之祸，有位士兵向他问口令如果他的回答稍有迟疑那么可能就会于此丧失性命。

敌军的溃败造成惨重的伤亡（据说2万名士兵当中只有3000人逃脱），军队用“凯旋将军”的称呼向庞培致敬，他立即加以拒绝并说是只要还看到敌人的营地仍旧屹立不摇，他就没有办法接受大家的好意，要是他们认为他够资格拥有这个荣誉，首先要做的事就是把当前的要塞夷为平地。士兵听到这番话以后，立即袭击坚强的工事和堑壕；庞培在战斗的时候没有戴上头盔，记起刚才所遭遇的危险，要避免再次发生。经过强打猛攻终于占领营地，努尔巴鲁斯在乱军之中被杀。这次大捷以后，整个周边地区的城市不是为了保命而投降就是被强攻所夺取。庞培不愿停下休息希翼凭藉军队的勇猛和刚刚获胜的好运气挥军指向努米底亚，因为努米底亚王伊阿巴斯（Iarbas）是努尔巴鲁斯的盟友并且曾经派遣了大量辅助部队，于是庞培立即向他的王国进军并想将他变为阶下之囚。

在经历很多天的行程之后他进入这个国度——所到之处都被他一一征服，他希望能够重新使得大家对于罗马的力量产生畏惧之心。他本着同样的想法说：“要让阿非利加的猛兽也不能不对罗马人的英勇和成就留下深刻的印象。”因此他花很多天的时间去猎杀狮子和大象。据说他最多只用了40天的时间，完成击灭敌人和征服阿非利加的任务，同时他将的这王国托付给哈普萨尔（Hiempsal）。这时他的年纪不过24岁。

庞培回到乌提卡，接到了苏拉的来信和命令——除了留下一个军团之外要解散其余的部队，等待另一位将领前来接替他的职位。他的内心实则极其忧虑但却要保持神色的平静以安抚军队，士兵们开始公开地表示憎恶这项的安排，当等到庞培恳求他们提早离开军营并返回自己的家乡时大家开始辱骂苏拉，非常露骨的宣称他们绝不会遗弃庞培，认为信任这位暴君并不能带给他安全，庞培用坦诚的谈话努力想要安抚他们，使他们冷静下来不要冲动，当他看到所有的劝告毫无效果，就离开讲台并且流着眼泪回到自己的帐篷。士兵跟随在他后面接着架起来他再度簇拥着将他抬上了演讲台。这一天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争执上面，他们要说服他留下来继续领导军队，庞培却反复地加以开导，要求他们服从命令并且要了解叛乱的危险。最后，群情激动变得缠扰不休而且喧嚣不已，他当众发誓说大家要是逼他就范那就只有一死了之了；这样一来才勉强平息众人愤怒的情绪。虽然如此，苏拉接到最初的信息称庞培已经叛变，于是苏拉对一些幕僚说道：“在我看来，这也是命中注定的事——衰老之年还要与黄口小儿争强斗胜。”这暗示了当时所发生的事情的严重性。

接着传来更为详细的真实情报，使得苏拉从而明了实情，整个罗马城内的罗马人听闻了该消息之后表现得十分尊敬于是决定全都出城前去迎接庞培，苏拉为表信任之前的谣言而万分愧疚的举动，因而他站在欢迎队伍的最前面。在见面之时就与庞培热烈拥抱，口里大声称呼他的头衔为Magnus即“伟大者” ，吩咐所有在场的人员都用这个名字向他打招呼。还有人说这是阿非利加的军队在向他欢呼的时候早就用上这个头衔，经过苏拉的批准才为他所专有。他自己一直到最后才觉得当之无愧，那已经过了很长的时间，他以卸任执政官的身份派往西班牙征讨塞尔托里乌斯，开始在信函和委任状上面签上庞培乌斯·马格努斯（Pompeius Magnus）的名字，经常运用使得大家更加熟悉从而就不会引起反感。

庞培现在渴望获得举行凯旋式的荣誉，但苏拉却表示反对，因为这是他本人刚刚不久前在立法中重新确认的——除了执政官和法务官以外，任何人不得有所僭越；过去大西庇阿在西班牙和阿非利加进行长期的战争最终才征服迦太基人，但因为他不是执政官或法务官，从来没有提出举行凯旋式的请求。因此苏拉戏称庞培为“嘴边没毛的黄口小儿”，有蔑视的语言表示了他的不屑。

苏拉这个180度的态度大转弯可能也是为了提醒庞培不要如此野心勃勃从而危害到自己。但庞培并没有受到恐吓，特别向苏拉叮嘱道“要记得顶礼膜拜东升的旭日而非西沉的夕阳”，苏拉对狂妄的论调惊愕得不敢置信，只是大声叫道：“让他举行凯旋式！让他举行凯旋式！”

其他保守人士对这种违反传统的行为表示反感。据说庞培为了气气他们，刻意准备用四头大象（他从亚非利加的国王那里获得几头）拖曳他乘坐的战车领导凯旋式的游行。但是因为城门过于狭窄，迫使他只有放弃原来的计划还是使用战马。等到参加的士兵认为发给的犒赏没有预期那么多，开始鼓噪要让凯旋式无法举行，庞培不为所动而且挑明了对他们说，宁可失去举行凯旋式的荣誉也不会低声下气任凭他们的勒索。

从另一方面来说，庞培的擢升是如此的快速，拥有这样高的声望和权力，难免会让苏拉感到吃味，要是采取拦阻的手段会让人说他以大欺小，因此只有保持沉默。庞培开始完全违背他的意愿——公开参加拉票的行列并拥护雷必达(Lepidus，后三头之一雷必达之父)出任执政官，由于他得到民众的爱戴，所以大家乐于赞同他的意见。苏拉看到他带着一大群人，选举完毕之后正在经过市民广场，于是再也忍耐不住就对他大声说道:“太好了年轻人，我看到你获得胜利竟会这么高兴。实在说这件事可以说是错得离谱，竟然把执政官的职位送给那个卑劣小人雷比达，而不是正人君子卡图拉斯(Catulus)，难道不全是你在操纵民意吗?现在你让敌手的实力强过自己，最好还是提高警觉，否则所有的好处就会被人从手中攫走。”

从而至此，庞培与苏拉之间的关系彻底降至冰点——这点可以从苏拉死后的遗嘱中看出，苏拉故意遗忘了本应提及的庞培。或许对于苏拉而言庞培亦敌亦友，他是年轻的一代因此讨苏拉喜欢（因为苏拉必须依靠年轻的一代才能稳固政权），但他又野心勃勃一次次与大独裁官作对。或许苏拉再年轻那么一二十岁，那么他一定会想到除掉庞培，但已迟暮之年的他从表现中可以看出实在是懒得插手了。庞培也给予了他对独裁官的回报——苏拉去世后，雷比达和其他人士不让苏拉的遗体安葬在战神广场，同时对于公开的仪式予以百般阻挠，庞培亲自前往参加他的葬礼，这样一来没有人再敢继续闹场，因而过程非常顺利，这使得苏拉在身后也能够获得应有的尊荣——尽管独裁官在最终的遗嘱里完全没有提及他。

2. 伟大或平庸

在苏拉刚刚去世之后，老雷必达便放心大胆地取消他曾经的改革措施——他先复原了保民官的权力，继续开展罗马城内的谷物分配项目，把一部分苏拉查封的反对者财产返还到了原主人手中，更尝试着取消其拓殖地项目，把分给老兵的土地还给地方城镇。

凭借着雷必达的一纸法令，意大利各地的地方民众纷纷开始冲击这些新定居点，希望从其居住者手中拿回自己曾经的农田和地产，双方冲突一度演变为武装械斗，在罗马城内造成了不小冲击。于是，元老院紧急调派雷必达和另一位执政官一道去地方上维持秩序，防止暴力进一步升级。不料，雷必达反戈一击，在现场加入了地方民众的阵营，摇身一变成了反抗者的领袖，让这场混乱在历史上被冠以了“雷必达起义”的称呼。而此时，意大利境内唯一享有虽然违法的兵权的（这也源于苏拉的那个法令，任何人不准率军进入意大利本土）就是庞培本人。无意中，这位执政官的行为给他曾经的朋友提供了进一步晋升的机会。于是元老院立即授意庞培镇压叛乱。

这时意大利已经全面燃起了熊熊战火，布鲁图斯的军队占领山内高卢，这使得雷必达拥有北部地区。庞培在进军的途中，很容易地制伏了所有起义城市的防卫部队，位于高卢的穆蒂纳（Mutina）激烈抵抗，最后发展成为正规的围攻战在相当长的时间内与布鲁图斯（后来与卡西乌斯一起弑杀恺撒的布鲁图斯，就是这位布鲁图斯的儿子）对峙，双方相持不下。

就在这个时候，雷必达全速向着罗马行进，带领数量庞大的追随者来到城下，随即使用恐吓的手段要求第二次出任执政官。庞培派人及时送来的安抚的信件，宣称他们无须进行一次无意义的残杀来为这场已经终止的战争画上句号，因为布鲁图斯已经死亡——可能是他企图从他的军队中逃跑，再不然就是他的军队将他出卖……总之，被庞培抓获。他被送到波河旁边一个小村，第二天早上神秘死亡。庞培对这件事的处理方式受到了很多的责难，他在事变开始写给元老院的信函中，提到布鲁图斯自愿向他投降，接着在送来的第二封信里，说是布鲁图斯经过指控罪状确凿已经遭到处决。

雷必达丧失了所有的助手，因此被迫离开意大利逃到萨丁尼亚，后来生病郁悒以终（据说起因不是在政坛上遭到挫折，而是发现一封信称他的妻子对他不忠）。其麾下的其余支持者有一部分则在其副官佩潘纳（Marcus Perpensa）的率领下前往西班牙与塞多留会合。

塞多留更是一位值得大书特书的人物。塞多留最初在他祖父的军队中接受训练，他在前105年，在执政官卡皮奥的指挥下参加了阿劳西奥战役，并在围困时逃出来。随后他又在公元前102年时追随马略继续进攻，战争中他作为一名间谍混入敌军并成功获得相应的情报。公元前97年，他被选作西班牙的军队指挥。在一座防御松懈的城镇陷落之后，塞多留在同一个晚上就将该城收复。在进攻胜利之后，又迅速命令他的士兵脱下罗马盔甲，前往附近那个背叛罗马的城市。这座城市在之前的攻城战中支持罗马的敌人。他欺骗城门守卫自己带领的是同盟者，进而顺利攻下该城，将居民杀死或是卖做奴隶。因为这一战功，他被选为北部高卢的财政官。在随后的同盟战争中，他迅速而准确完成征召军队和准备军备的任务，然而他也在战争中失去他的一只眼睛。

塞多留之后返回罗马去参选保民官，由于苏拉暗中阻碍而落选。随后他自然转向正在被苏拉压迫的马略，支持他成为远征东部的指挥官。结果苏拉获得指挥权而马略遭到放逐。两位执政官中，支持马略的秦纳（cinna）也被其他人取而代之。公元前86年，从非洲结束流放的马略加入到秦那在意大利的力量中来，他们和塞多留每人领导一只军队进攻罗马。攻下罗马之后，由于秦那和马略大肆报复、掠夺，塞多留斥责他们并与他们保持着距离。

随着公元前83年苏拉的归来，塞多留被任命为西班牙地区的长官，马略派掌握了较为中立西班牙地区，同时塞多留也因为降低了当地的税收，从而深受当地人喜爱同时他得已大量接纳来自意大利的战败的政治难民。前81年，苏拉在内战中取得了胜利，塞多留也变成了唯一一个反抗苏拉的实势力，同年冬天苏拉派遣卢斯库斯（Gaius Annius Luscus）前往西班牙讨伐塞多留，塞多留派出的使节也被苏拉杀死在比利牛斯山脚下。他手头能用的军队并不太多。

塞多留将自己的主力交给萨利纳特（Julius Salinator），让他去守卫比利牛斯山的山口。这原本也是一个明智的决定，但是萨利纳特被自己的部下背叛，让卢斯库斯轻而易举的就越过天险，进入西班牙的腹地。而在失去了萨利纳特的军队之后，塞多留仅剩下三千余人自然无法与卢斯库斯抗衡，于是从西班牙跑路前往非洲毛里塔尼亚。塞多留历经千辛万苦成功在毛里塔尼亚成功登陆，推翻了当地的一个国王阿弗库里斯。

同时，苏拉随后有抱着赶尽杀绝的意图派了一个将军前去，但塞多留阵斩了这个将军并收编了他的军队。一年之后他又返回了西班牙，在当地人的支持下反对苏拉和当时西班牙总督的暴政，在接下来的贝提思河战役里，尽管塞多留手下仅有两千多罗马人——军队的大部分都是卢西塔尼人提供的部落战士——但是他还是一举打败了西班牙总督富菲图斯 （Fufidius），进而再次掌控了西班牙。漫长的塞多留战争正式打响了第一枪。

塞多留为了让自己的实力足以跟苏拉相比因此实施了许多计划，他以自己的自身魅力屈服了当地居民。他成功的把西班牙蛮夷之邦的乌合之众变成了训练有素的士兵，他甚至在西班牙建立了自己的元老院——其成员大多都来自战败于苏拉的将领们，他在当地建立了学校，来培养有能力的继承者，也建立道路和许多公共建筑，使当时的西班牙脱离部落的野蛮状态并且进入罗马化，他建立的国家被称作为“境外的罗马”。等到塞多留成为这个国度拥有绝对权力的主人，对于那些仰赖他的民众行事非常公正，凡是敌人只要归顺就既往不咎。他把财产、城市和政府都还给他们，除了他们心甘情愿的奉献，他可以说是一介不取。

与此同时，来自罗马元老院的征讨已在路上，苏拉派前80年的执政官梅特卢斯（Quintus Caecilius Metellus Pius）为西班牙总督负责讨伐塞多留。但当梅特鲁斯于公元前79年进入西班牙，他在一场海战中击败科塔（Cotta），地点是在梅拉里亚（Mellaria）附近的水道之中；接着又在贝蒂斯河的岸边将贝蒂卡（Baetica）的总督弗菲狄斯（Fufidius）打得大败而逃，损失2000名罗马人。卢契乌斯·杜米久斯（Lucius Domitius）是西班牙另外一个行省代行执政官头衔的总督——被他的一员副将击败。梅特鲁斯派索拉纽斯（Thoranius）担任指挥官，率领一支兵力强大的部队前来搦战，结果被杀身亡；梅特鲁斯被塞多留的军队重重骚扰，而且塞多留也馈赠给梅特鲁斯一个污辱性的绰号“老女人”。前78年的执政官卡图鲁斯得知这些糟糕等消息之后，他命令近西班牙总督加尔文努斯（Marcus Domitius Calvinus）和高卢总督曼利乌斯（Lucius Manlius）派来援军支援镇压叛军，但全部被塞多留打败。

把我们的视线转回主人公庞培，他此时刚刚成功地协助执政官卡图卢斯平息了老雷必达的叛乱，但在镇压叛军后并没有依照应有的法律解散他的军团，并以各种借口在各城市附近来回晃荡——直到元老院的元老卢修斯·菲利普斯提出一项议案，让他前往西班牙增援梅特鲁斯。但庞培依旧是那个老问题，他并没有军队的指挥权同时他更不是执政官，甚至从未担任过公职。似乎他的军事生涯是由对军事荣誉的强烈渴望和对传统政治上的约束进行刻意漠视而推动的。

当然，这项法案很快就被通过了，29岁的庞培领“资深执政官”之衔扩编了一支由3万名步兵和1000名骑兵组成的军队。在前往西班牙的途中，他还开辟了一条穿越阿尔卑斯山的新路线（后来还延此修建了罗马大道）顺手平定了纳尔榜·高卢的部落叛乱。

公元前76年春天，他成功挥领着军队踏入了伊比利亚半岛。庞培的到来给了梅特鲁斯·皮乌斯和他的军队新的希望，同时，他认为他必须有所动作以向年轻的一代证明他这个长辈的能力。他发觉朗格布瑞提（Langobritae）这个市镇对塞多留大力鼎助，只要围攻者据有郊区的水源，城墙里面没有一口井的状况下很容易夺取。于是他向着该城进军，认为只要切断水源，预料会在两天之内可以攻占，因此下令他的士兵仅带5天的粮食。然而塞多留决定火速派军前往救援，下令将2000个羊皮袋装满水，凡是出力背负的人可以获得相当的报酬，很多西班牙人和摩尔人愿意从事这项工作，他从中间选出身强力壮和健步如飞的人，派遣他们经过山区抵达城市，等到将水袋放下以后同时要求他们暗中将那些在围城之中、无法发挥作用的民众带出来，好让送进去的水足够守军饮用。梅提拉斯知道此事以后感到极其焦虑，因为他的士兵即将耗尽所带粮食，于是他派遣阿奎努斯（Aquinus）率领6000人马，到处搜集和寻找新的补给来源。塞多留注意这支部队的动向，就在阿奎努斯返回的路旁设下埋伏，将3000名士兵部署在树丛密布的河床里面准备攻击敌军的后卫。这时他自己先身士卒施以迎头痛击，歼灭一部敌军，其余人员成为俘虏，只有阿奎努斯丧失战马和兵器以后幸免于难。梅提拉斯被迫在羞辱状况下解围而去，撤退之际使得饱受西班牙人的讪笑和奚落。

但庞培的强大实力和声誉名声依旧是令人畏惧的，这随即使一些与塞多留关系不大好的当地部落立即改变了立场，准备投向庞培的阵营。同时，庞培的到来也使得塞多留意识到必须防止两支罗马军队的会合，否则将会对他构成威胁，因此他率军赶往西班牙东部沿海的战略重镇劳伦（Lauron），试图赶在庞培之前拿下这个交通要道，并可以在某种程度上遏阻这些城市倒戈背叛的迹象。但他失败了，劳伦成功撑到了庞培的到来；庞培一即到场便扬言称要一战获取全功，紧接着又写了一封用心险恶且狂妄至极的信口吐芬芳地去嘲讽已经年老力衰的梅特卢斯。

在接近城市劳伦的地方有一座小山形势极其险要，双方急着想要尽快夺取使得尔后的作战有利。塞多留先下手为强将它占领。庞培率领所属官兵列阵出战，对于这个状况没有深入考量，认为已经将敌军包围在他的军队和城市之间，派遣一位传令去通知劳伦的市民，吩咐他们要鼓起勇气出击——只要他们到城墙上面，就可以看见围攻者反而被围得有如金桶。塞多留拿出讽嘲的态度向着庞培叫道，将领在作战的时候不仅首尾兼顾还要前后并重，同时向庞培显示留在前面营地的6000余名精兵并从那里向已经夺取小山出动（如果庞培要用全军向他发起袭击，这支部队就可以从庞培的后方采取夹攻的行动）。

等到庞培明了当面状况已经太迟，无法采取补救的措施，因为怕陷入前后无法兼顾的困境，不敢与塞多留会战，要是在最危险的时刻放弃他的朋友和盟军，会给他带来莫大的羞辱，于是庞培被迫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他们在他的面前被敌人歼灭。

紧接着塞多留立即动作起来——使庞培的军队断水断粮，外加终日无休止的骚扰。这使庞培不胜其烦最后他决定放弃在附近搜集补给，派出了更大规模的部队远远离开大营，试图在远处完成搜集给养的任务——而这正中塞多留的下怀。在夜里，庞培满载而归的人马在路上被西班牙轻步兵袭击，在他们还没来得及组成队形的时候又被塞多留的重步兵袭击，历经千辛万苦之后一些人终于逃在，但在路上又被事先绕后的骑兵追杀。庞培得到了消息，立刻派出了他的副将带领一个军团赶往救援，自己率领大军押后赶来。救援的军团先碰上了塞多留的骑兵，看似毫不费力的击退了他们之后就遇上的塞多留的步兵，在短兵相接之后那些看似被击退的骑兵已经绕道了侧翼完成了合围，屠杀再次开始。当庞培带着自己的大军来到时，他发现自己再次被塞多留摆了一道，庞培一边看到的是塞多留带领的主力部队已经布好了阵等着他，另一边看到的是自己派去救援的军团正在被斩杀。

庞培从没有打过如此的窝囊仗，自己却无可奈何。但塞多留也失算了，他派去拖住梅特鲁斯的副将希尔图列乌斯（Lucius Hirtuleius）没能完成任务，梅特鲁斯带着自己的军队正在逼近。但被围的市民根本不知道这个消息随之丧失解救的希望，只有向塞多留投降，条件是饶恕他们的性命，答应让他们自由离去。但塞多留却要放火烧掉他们的城市，这并不是出于愤怒或残酷，所有的战场指挥官甚至他本人在获得胜利以后难免要纵情而为，现在他之所以要这样做仅是要让那些颂扬庞培的人士感到羞辱和困惑。在西班牙人当中流传令人难堪的消息，说是盟友的城市遭到敌人的纵火，庞培的位置近到可以感觉到烈焰的热力，但他却始终不敢出面阻止 。劳伦战役就此落幕。庞培在塞多留本人手中遭受了重大失败，这使庞培困惑了，为什么这场战役自己败的如同被砍瓜切菜一般这样轻易，他放下了他的骄傲之心同时也使庞培真正见识到公元前1世纪上半叶最伟大的将军的威力，他从此战之后的余生中似乎再也没有之前那般狂妄大胆了，以事后诸葛亮的眼光看待我们真的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塞多留还是遭到相当大的损失，但他能够很快补充损失并恢复战力，这方面的能耐使他备受赞誉，虽然罗马的将领比他据有更大的优势，他还是一再获得胜利；庞培决定在公元前76年的剩余时间里从失败中尽力恢复并使自己的心灵走出困惑，为即将到来的下一年做准备。公元前75年，塞多留决定与梅特卢斯交战，同时将军队已经破败不堪且严重遭受打击的庞培留给了他的两位副手——佩彭纳（没错他就是那个在西西里岛上跑路的指挥官）和赫伦尼乌斯。庞培和梅特鲁斯决定重复了他们去年的套路。当梅特卢斯从西班牙中部前往西部时，庞培再次带领他的军团向南进军瓦伦西亚平原。这一次，他没有遇到任何严重的阻力——直到他进军至瓦伦西亚城北。在这里，他发现赫伦尼乌斯和佩彭萨守住了图里亚河的防线。可能是劳伦战役给了他们一种莫名其妙的信心和勇气，让他们产生了错觉认为他们也能击败庞培，于是赫伦尼乌斯和佩彭萨决定出击。庞培彻底将他们击溃，并且击杀了包括赫伦尼乌斯本人及一万余人。随后挥军南下攻克了瓦伦西亚。当赫伦尼乌斯和佩彭萨战败的消息传到塞多留耳中时，他决定亲自恢复北方的局势并放弃对抗梅特鲁斯，同时向北进军去迎战庞培。留下赫图莱厄斯负责西方对抗梅特鲁斯的战役，当梅特卢斯和赫图莱厄斯在罗马殖民地西班牙的意大利加附近，赫图莱厄斯试图迫使梅特卢斯进入一场激战，梅特卢斯指挥自己的中翼顶住了敌军的压力，集中精力赢得侧翼的优势。在击败对手的侧翼后，他包围了赫图雷乌斯的中间的军队（类似于坎尼之战）。赫图莱厄斯在此战失去了2万人。瓦伦西亚（Battle Of Valentia）和意大利加（Battle Of Italica）战役之后，梅特卢斯在南庞培在北，已经把塞多留夹在中间，而且梅特卢斯时时刻刻都在跟着塞多留的“屁股”行进。

但庞培和塞多留都不想等到梅特卢斯的到来（庞培独吞消灭塞多留的荣耀），便决定匆忙地参加了决战，他们在苏克罗河相遇，并准备战斗。战役的一开始，庞培的副将阿弗拉尼乌斯在左翼对阵塞多留的右翼，而庞培自己则在本军的右翼打不知道什么人指挥的塞多留左翼。庞培本人进展较为顺利，阿弗拉尼乌斯却逐渐不敌塞多留，但因为塞多留看到自己的左翼行将崩溃，于是就去了左翼督战，左翼的士兵看到他们传奇的领袖塞多留到来后，士气大振。于是战局戏谑性的反转：塞多留指挥的左翼又把庞培指挥的右翼打崩，而阿弗拉尼乌斯指挥的左翼也突破塞多留的右翼。庞培尽了最大努力阻止了他的士兵败退，以至于几乎被敌人俘虏。他的马救了他，不是因为它把他带到了安全的地方，而是因为塞多留的部队停下来掳获这匹珍贵的而被遗弃的马，而不是追赶它的主人。与此同时，庞培重组了他的大部分军队，撤退到自己的营地，阿弗拉尼乌斯也攻入塞多留的大营，但阿弗拉尼乌斯还不知道庞培已然溃退的事情，以为大局已定，便大肆劫掠直到深夜，没曾想塞多留察觉到了阿弗拉尼乌斯的动态，于是立即重整军队反戈一击又击溃了他。随后，塞多留的军队开始追击阿弗拉尼乌斯的溃兵，也开始包围庞培的营地。但是，梅特鲁斯再次到场救局，出现在塞多留的后方，而庞培仍在设法坚守自己的大营。这意味着，如果塞多留第二天继续选择与庞培作战的话，那么他一定也会与梅特鲁斯开战。于是塞多留艰难地做出了选择，决定撤退，塞多留事后说：“如果不是那位老太太着急露面，我会把那个男孩打包扔回罗马去。”

尽管把塞多留极不荣誉地赶出了战场，但庞培的军队仍遭受了数倍于塞多留的伤亡。苏克罗战役就此结束，这场会战尽管庞培付出了巨大的伤亡，但此战后塞多留的失败已经成了时间问题。之后，塞多留决定向内陆撤退。庞培和梅特鲁斯把他追到了一个名为“萨贡托（Saguntum）”的定居点（当然不是海岸上更有名的萨贡托定居点），塞多留派出小分队革除阻断庞培的寻稂队以使得他们陷入缺乏谷物的困境，为了阻止对手到四乡去抢劫和搜寻粮食，他被迫要与庞培在萨贡托附近的平原进行会战。两军展开阵势开始战斗，门穆斯是庞培军队里面作战能力最强的指挥官，正当会战到达高峰被杀身亡，塞多留击败当面的敌军并使他们遭到很大的伤亡，接着全军压向梅提拉斯的战线。老迈的指挥官还是竭力抵抗，在光荣的战斗中被长矛戳伤。任何一位罗马士兵看到或听到这件事的人都感到羞愧，竟然会让他们的将领陷入危险的困境，就在这个关键时刻激起士兵的怒气，不顾一切要向敌人讨回公道。他们用盾牌掩护梅特拉斯带着他安全离开，然后鼓起英勇的斗志击退西班牙人，这样一来使得两军的胜负发生改变，塞多留还是使他的军队能够全身而退，为了使补充的生力军更容易征召，就撤向位于山区一座防务坚强的城市。这是一场没有结果的战斗（萨贡托战役），庞培损失了近6000人，而塞多留损失了3000人（塞多留已经没有赢得这种战争的资本了）。第二天，塞多留出人意料地袭击了梅特卢斯的营地，但他不得不撤退，因为庞培即将支援而来。随后，塞多留再次撤退到如今布尔戈斯的一个山寨克吕尼亚，哪里将是他的天地。他开始整修所有的城墙并加强城门的守卫，这可以用来迷惑他的对手；这时庞培已经赶到并扎营在市镇的前面，希望在没有多大抵抗之下攻占目标。庞培的军队放弃对西班牙人的追击行动，让蛮族有机会为塞多留招募新的部队，而且他达成这个目的还特别派出他的指挥官到他们所拥有的城市，奉到的命令是当他们获得足够的兵员以后，要送信给他让他知道各路游击队的发展状况。

一旦他接获送来的消息就从城内出击，在敌军中间强行打出一条通路，他的军队很容易与前来会合的小分队会师。等到他接收相当实力的援军以后，再度对罗马人发起攻势，他用快速的突击行动、不断的警报威胁、道路上设置陷阱、各种欺敌作为，以及伏击作战，从陆上切断敌军的粮道。同时他运用海盗船使得各处海岸都成为商旅的畏途，从而阻止敌人从海上获得补给。他拿出坚壁清野的作战方式迫使罗马的将领撤收他们的部队，而且相互之间必须分散配置。梅特卢斯只有退守高卢；庞培处于恶劣的状况下，要在瓦西人（Vaccaei）中间实施冬营，这时他缺乏金钱已到无法筹措的地步，就写信给元老院，让他们知道要是无法迅速获得所需的经费，他必须撤回他的军队并准备自己出钱来防守意大利。庞培已经处于穷途末路的困境，熟谙兵法的塞多留打败当代极其卓越和最有权势的指挥官，在罗马的一般看法是他会在意大利和庞培对阵。庞培此时已将大部分私人资源用于战争了，他向元老院要钱，并威胁说，如果遭到拒绝他将直接带着军队返回意大利进入罗马城。执政官卢修斯·利西尼乌斯·卢库卢斯正在为第三次米特拉达梯战争的指挥权进行游说，他相信这会轻而易举地为自己带来数之不尽地荣耀，并担心庞培会脱离塞多留战争的泥沼由此去对抗米特里达梯六世，因而给他发了钱及支援了新的军队以确保用来拖住庞培。

公元前73年，罗马又派遣的了两个军团（1.2万步兵，0.2万骑兵）支援到场，然后梅特卢斯和庞培在整装备军之后沿着比利牛斯山脚抵达埃布罗河畔。塞多留和佩潘纳也再次从卢西塔尼亚进入西班牙内陆。但塞多留手下的许多罗马士兵叛逃到了梅特鲁斯一边。塞多留的反应是施以的严厉惩罚，并开始使用凯尔特人的保镖，而不是罗马人。这样使大量罗马人感觉到他们是在背叛祖国，而不是参与党派斗争。这使塞多留变得不得人心；只有他的指挥技巧才能使他的部队不致于集体开了小差。

梅特卢斯利用敌人士气低落的优势，使许多与塞多留结盟的城镇屈服于苏拉派（虽然苏拉、马略早已去世），庞培围困了帕兰提亚，但塞多留出现了，于是庞培送给了塞多留一个礼物——烧了该城的城墙，之后撤退到梅特鲁斯所在的地方。塞多留只得重建了城墙，然后报复性地袭击了驻扎在卡拉古里城堡周围的军队，导致3000余人丧生。

公元前72年，只有一些小规模的冲突。然而，梅特卢斯和庞培继续向几个城镇推进，其中一些叛逃至苏拉派，一些遭到袭击。塞多留养成了“奢侈的习惯”——酗酒并与女性交往。他不断地被打败（虽然都是因为兵力不足），他变得脾气暴躁、多疑、残酷。佩潘纳开始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密谋谋杀塞多留。他把叛逆的言辞灌输到大家的脑里，虽然对大多数人而言并没有引起公开的兵变。最终佩潘纳的阴谋诡计因一场卑劣无耻且令人发指的谋杀而告终。

塞多留被谋杀后，他的遗愿公布——将指挥权授予佩潘纳，就像日后凯撒在遗嘱中把其中一个刺杀者德西姆斯·布鲁图列为顺位在屋大维之后的继承人一样，这份遗愿立刻引来了塞多留部下对佩潘纳的极度不满和愤慨。而那些曾经受他挑拨而心怀不满的士兵也为失去了他们伟大的指挥官而悲痛，指挥官的勇敢拯救了他们，因此他们愈加对佩潘纳感到愤怒。当地军队，尤其是给予塞多留最大支持的卢西坦人也很生气。佩潘纳用胡萝卜和大棒回应：他送礼物并许下承诺，释放了塞多留关押的一些人，同时威胁其他人并杀害一些人以释加恐怖氛围。他确保了军队对他暂时性的服从，但没有更无法保证他们真正的忠诚。由于佩潘纳认为他的部下不会长期忠心，于是他决心挺进战场——以用他的成就很能力向大家证明，但庞培伏击并歼灭了他的军队，自己也成为了俘虏，他没有勇气承当不幸的最终后果。因为手上有塞多留的文件和书信，为了讨好庞培，就将在罗马拥有执政官身份的显赫人士与塞多留有联系的书信呈献出来，亲笔所写的函件是要让塞多留回到意大利，同时让他知道有很多高层人员渴望改变目前的政治情势，要在塞多留的主导之下开创新的局面。

庞培面对相当棘手的状况，他的行为不像思考欠周详的年轻人，他不愿罗马陷入恐惧和危险的巨变之中，于是就将塞多留的文件和信函全部收集起来，自己不读一个字也不许任何人阅览，并随之举火全部烧毁，然后立即处决佩潘纳，以免让他将这些人的名字说出来——这不仅减少了很多困扰甚至阻止了行将会在罗马爆发地一场革命。

庞培继续留在西班牙，平息最后的骚乱。他在被征服的省份表现出高效组织和公平管理的才能。这使他在整个西班牙和高卢南部都得到了公平的处理。而他离开西班牙的标志是在比利牛斯山口附近的山顶上竖立了一座凯旋纪念碑。在上面，他记录下，从阿尔卑斯山到更远的西班牙，他把876个城镇重新置于罗马人的统治之下。此时，历时九年的塞多留战争终于落下了帷幕。庞培保住了他“伟大者”的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