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世盗名的巴克豪斯

英国牛津大学巴德礼图书馆墙上面的大理石荣誉名录,赫然镌着“埃德蒙·巴克豪斯男爵”的大名,以纪念这位“著名学者”。该图书馆存有他捐赠的2.7万多种善本书籍和手稿,成为欧洲收藏中国学术文献最丰富的地方。巴克豪斯捐赠的书籍和手稿,于1923年间分批运入,对研究还是谜一般的中国提供了极其珍贵的资料,学术界和图书馆自然对他感激万分。这位英国学者生于1873年,死于1944年,民国初年长期在北京居留。

如果当时的学者得悉巴克豪斯的一些行径,恐怕要重新考虑应否在大理石荣誉名录上刻上他的名字了。1973年,这位男爵名誉扫地,成为人所不齿的欺世盗名之徒。

那一年,牛津大学的现代史学教授特雷弗一罗珀从巴克豪斯生前好友那里得到他的回忆录,负责审核回忆录的内容,然后编号列入巴德礼图书馆的巴克豪斯赠书中。

特雷佛一罗珀审核回忆之后,大为吃惊,原来这本书“淫秽无比”,内容尽是巴克豪斯当时与名人私通的流水账。这些名人有男有女,包括法国诗人魏伦、英国首相罗斯伯里伯爵、鄂图曼帝国一位公主,甚至中国的慈禧太后,不少篇幅细述他怎样与她们寻欢作乐;其中也有记载他在巴黎跟女伶伯恩哈特一起演戏,在莫斯科跟俄国皇后聊天,在伦敦跟文坛巨擘詹姆斯喝酒,在俄国曾到大文豪托尔斯泰的乡间别墅作客。

真是耸人听闻!特雷弗一罗珀疑心顿起,很快发现了回忆录的一个大破绽。巴克豪斯记载1896年的英国跟魏伦有染,而那一年魏伦根本不在英国,与回忆录所说不符。

特雷弗一罗珀暴露了巴克豪斯毕生许多秘密,其中最令人震惊的是他在北京所做的生意。巴克豪斯以北京大学法津及文学教授的身份与中国高官交往,借此为急欲同中国做生意的西方公司争取有利可图的贸易合同。

1916年,巴克豪斯为纽约市的美国钞票公司取得合同,给中国印制钞票,为期13年,合同看来是由中国国务总理签署的。钞票公司的要员对巴克豪斯感激万分,立刻报以重酬,还欣然答应他的要求,保证此事绝对保密。

岂料订了合同后,中国政府并没有要该公司印制钞票。同一时期,英国的布朗造船公司也通过巴克豪斯与中国签订合同,为中国制造7艘战舰,合同却得不到中国政府承认。两家公司失望之余,想去质问巴克豪斯,才发觉他早已逃之天天。他于1921年回到北京后,深居简出,一直拒绝谈论合同的事情。

特雷弗一罗珀经过详尽的考证,发觉这些合同都是巴克豪斯伪造的,中国政府压根儿没有签过字。由于两家公司都答应保守秘密,合同的事一直没有张扬出来,巴克豪斯的声誉丝毫无损。

巴克豪斯出版了两部有关中国清室的著作,名噪一时,一是《慈禧时代的中国》(1910年),二是《清室纪事》(1914年),1930年前后,学术界已指出日记是伪造的,以为巴克豪斯不明就里,给一个奸诈东方人欺骗了。根据巴克豪斯回忆录中的线索追查,发现所谓日记根本不存在,一切都是巴克豪斯捏造出来的,目的是取信于读者。

那么巴德礼图书馆所珍藏的有关中国的文献是否是赝品呢?书籍多半是真的,数以千计的手稿则无疑有许多是赝品。当然不可能全是巴克豪斯自己伪造的。但他在捐赠时,一定已经知道哪些不是真迹。要真正鉴别真伪,恐怕还得把书籍和手稿逐册仔细考证才行。

巴克豪斯不但“学者”面具被揭穿,声誉扫地,更因其所作所为而遗臭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