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重庆南一街的电线杆上突然贴上了一张寻人启事,上面写着“寻南一街肖家伦,肖光明,肖光荣。重庆亲戚(台湾回来的大伯)寻你们。如有认识的亲们,敬请知会,并当面感谢”!寻人启事最下边,还留有一串可供联系的电话。 示意子女贴上这封寻人启事的人,正是已经离开大陆几十年的萧家福。此时,他已是92岁的台湾老兵,急切盼望着寻回自己在大陆的家人。万幸的是,他真的找到了。 同年10月,飞机载着他从台湾来到重庆。踏上重庆土地的那一刻,拔地而起的高楼吸引了他的注意,这位对老家的印象还停留在几十年前的老人竟然向女儿质疑道,“这是台北吗?”直到听完女儿的解释后,他才开心地又哭又笑了起来。 被迫参军 萧家福原本是重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农家孩子。生活在一个贫寒的七口之家里,作为家里的长子,萧家福注定要早早替父母承担起一部分的担子。 父亲萧汉卿和母亲刘任碧对他十分看重,哪怕是在家底吃紧的情况下,还是勉力托举他去读了两年的书。他也因此学会了识字,懂得了礼数,能够更好地帮助教养弟弟和妹妹。 萧家福是一个体贴父母的孩子,在还小的时候,每当农忙,他都会跟着父母一起下地,帮忙种一些玉米、红薯之类的农作物。而当农闲的时候,他也会跟在母亲身边,和她一起做一些针线活补贴家用。 他没有大的愿望,只一心希望自己和家里人都能够吃饱穿暖,自己也能快快长大,成家立业。 然而,在他还没有实现这个愿望的时候,1943年,一场突如其来的危机就彻底改变了他的命运。 当时,中国还处在抗日战争期间。局势动荡下,萧家福所在的村庄也不得安宁。 萧家福未尝没有为国效力的想法,然而,每当他看到因繁重劳作而出现身体不适的父母以及六个尚且年幼的弟弟、妹妹的时候,他就只剩下要留在家里照顾家人的想法。 可惜的是,很快,国民党就开始在他们的村子四处抓壮丁,16岁的萧家福最终还是避免不了上战场的命运。 一开始,萧家福被安排到离家不远的李家沱从事后勤工作,这样的安排还是能让一心惦记着家里的他稍感安慰。然而,不久后,战事吃紧,萧家福所在的部队也接到了增援贵州的命令,萧家福不得不跟着部队转移到了贵州,自己也上了前线。 萧家福勉励自己,守住家园,就是守住自己的父母和兄弟姐妹。因此,当看到己方取得胜利之后,他尤为激动和振奋。他也一心盼望着抗日战争能够早点结束。 只是,他没能想到的是,抗日战争终于结束的时候,内战却又很快爆发。这个时候,他因为国民党士兵的身份,和许多中国同胞站在了对立面。 流亡台湾 1949年,解放战争局势越发明晰,国民党也因战败做好了撤退到台湾的准备。 作为军队里一个平平无奇的士兵,萧家福没能决定是走是留,很快,他就如无根的浮萍一样,被浪潮冲刷到了台湾,从此和父母、兄弟姐妹隔海相望。 萧家福刚刚到台湾的时候,没有一刻不再盼望着能重回大陆。对家乡、家乡亲人的思念,总是拉扯着他的心脏,让他在他乡里辗转难眠。 在确认重回大陆只是妄想后,为了能更靠近家乡,他还主动报考了国民党的装甲部队,随军驻守在了离大陆最近的金门一带。 他不知道的是,他到了台湾不到三年,他原本身子骨就不康健的父亲就在失去长子的苦楚和过度劳累中吐血而死。他的母亲也在几年后得病去世,临死前还牵挂着生死不明的长子。 在台湾又过了几年后,萧家福不得不承认自己很可能有生之年都回不了大陆。在这之后,他开始在台湾安下心来娶妻生子。 只是,他的妻子在给他生下三个儿子和两个女儿后,就因为生活太过艰苦选择了不辞而别,独留他艰难抚养五个孩子长大。 那个时候,海峡两岸终于恢复了通信,萧家福也很快收到了老家亲人的来信,得知了父母早已去世的消息。但在大陆亲人盼望着他能够回去的时候,他却拒绝了,因为他不愿带着五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回去加重亲人的压力。 就这样,萧家福留在台湾到处打工养活孩子们,一直到他们都成家立业了,才重新拾起自己那颗想要回故土的心。 回到老家 只是,这个时候,因为城市变迁,也因为搬家的缘故,老家亲人们留下的通讯地址已不再能够促成他们的联系。 2018年,不忍老父亲失望的子女们,决定要替萧家福回老家寻亲。这才有了开头贴寻人启事的一幕。 万幸的是,寻人启事刚一贴上,就被附近的居民留意到了。有人辗转找到了萧家福的表弟刘荣勇,让他联系了萧家福的大侄子萧邦华。 后者第一时间打通了寻人启事下的电话,这才让萧家福重新和亲人们取得了联系。 2018年10月,92岁的萧家福走出重庆江北机场,看到了和72年前相比大变样了的重庆。 就在女儿萧慧蓉在他耳边轻轻道,“爸爸,我们到了”的时候,萧家福却恍恍惚惚又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她,质问道:“这是台北吗?” 在他的印象里,重庆还是当年那个有着斑驳墙面的城市,他只在台北看到过像这样的高楼大厦。 在女儿给他做了解释之后,自觉闹了大笑话的萧家福却没有丝毫的负面情绪,他很高兴自己的老家能有如今的发展。 来到老家后,萧家福坚持要去山上祭拜自己的父母。他的孩子们劝不了,只能搀扶着他走在难走的山路上。等到了萧家福父母的墓前的时候,萧家福才一头跪倒了父母面前。 只有这个时候,他才好似是当年那个还没有离家、还呆在父母身边的少年。 小结: 时代的一粒尘埃,落到人身上就成了一座大山。萧家福从16岁被抓壮丁开始,就被浪潮席卷着走上了一条他并不愿意接受的道路。他也因此被迫离开了大陆、离开了家人长达72年。等到他归来时,父母、兄弟早已去世,独留他一人去品味物非人也非的感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