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陈秋韵 我想，王马克大约是我认识的最心情化的男生了。 我们是由于休息时总一同抽烟渐而走近的。起初我们夹在公司smoke break的人群里，和大家一同有一搭没一搭调笑着手上的项目，大约是作为烟友里仅有的两个实习生，多少有点拘谨，再后来就单独熟络起来了。 胆汁质人格，词条上的解释大意是：“频频发作的热情，难以抑止的激动。” 我转述给他，这个刚落座的男子就夸大地大声惊叫起来：“这他妈说的不就是我吗？” “我们那管这，叫‘上头’。”过了会，他通知我。想起刚认识王马克时，他微信ID就叫“王先生又上头了”。 彼时我们相约在公司左近的酒馆，我奉命前来为他纾解正在郁结的情伤。这是我认识他三个月以来，他第三次遭遇严重情感迂回，用他的话说，“又上头了。” 看上去，王马克容颜沉稳，莫名有种不契合他脾性和年龄的老成。可能是熬夜过多招致皮肤状况不佳，一切刚进公司的实习生都会把他误认成年久失修的老员工，但其实他也刚硕士毕业来这里实习半年。 素日里王马克总爱作一副old school的油滑装扮：他梳齐整的复古偏分头，精修过的闷骚小胡子，花色繁复的衬衫总是夹在裤子里，乍一看似乎是整天游戏人世片叶不沾身的京城小开。 但是这个一口天津片子的男人竟会深情脉脉地对我说：“我其实是个结婚狂。” 王马克是实打实的胆汁质人格。他不只极端容易在很短的时间爱上他人，更要命的是，每次堕入crush，他都不招认这只是一场crush，相反，他很当真，想得很远。真到想要情投意合结婚生子，远到执子之手一同老死。 我刚到公司那段时间，关于王马克前一段罗曼史的行动刚刚偃旗息鼓。 关于那段似是而非的办公室情事，他用李志早年的一句歌词试图一言以蔽之：“悲伤是朴素品我消受不起。” 我想或许这句话并没有太多夸大其词的感伤，由于他单恋上的女同事，的确有一个“朴素品”蔻依（Chloe）。 起初，蔻依小姐也和他相谈甚欢，偶尔周末携手出游。就像你我常常听到的现代恋情故事，现代社会独身男女大可不用心意相属也能够相交甚笃，而就在这些夜夜互道晚安周末携手同游的奇妙高兴里，固然才一个月不到，王马克就觉得自己泥足深陷了。 “我也很困惑。”王马克说。素日在公司，蔻依小姐对他的态度，看起来和其他男同事也无甚差别。但下班后和周末的时光，就不那么一样了。 有一段连着一个星期加班后的深夜，两个人每天都一同去喝公司左近的潮汕粥。粥很滚烫，说的话也就多少显得温情，然后在更深的夜里，他把她送上出租车，又相互发微信道晚安。王马克是开心的，他觉得蔻依也一样。 但是第二天上班时，关于王马克热切的眼光，座位上的蔻依小姐并没有太多回应，那些夜里喝过的干贝鲜虾、花旗参虫、花蛤螃蟹、窝蛋牛肉，似乎都被一夜的时间消化殆尽，杳无痕迹。 王马克有点拿捏不定，正想着是自己多情，蔻依那边又发来讯号。 两人相约去报了周末的法语班，在单调的北京一同遥想香榭丽舍大街，这样的场景美好又意味深长。蔻依喜欢读书，有时分忽然给他发来一条书页的截屏，大多数都只是信息传送，也没有要交流的意义。王马克没有读过那些书，也没有打算去读，但他把这些截屏都保存下来，似乎自己也参与了一部分她的生活，中止了一种单向度的共情。 这些故事都是后来我们一同抽烟时聊起来的。 “那个词怎样说来着？”王马克问我。 “暗昧？”我呛他。 “不是。是叫‘小确幸’?反正就那个意义。” 毫无意外地，这些“小确幸”的举措扑腾扑腾把王马克心里的小火花挑得上下飞舞。 相比过程的细水长流，故事的结尾简单粗暴。 “可能都怪我表白了。”王马克还是有点懊恼。 朴素品姑娘以“觉得和火候未到”的理由拒绝了他，但给他留下了一些含糊的念想：“不论怎样，我们仍旧能够继续做相交知己。”还写了一句话送给王马克：“慧极必伤，情深不寿，强极则辱，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我真的没懂，什么叫温润如玉。”王马克说。 “我也不懂。”我说。 王马克转身请了半个月假去旅游。神女有心襄王无梦不算悲剧，事实上，神女有心，襄王偏偏还陪她做了一段梦，才是悲剧。 我入职时，恰逢王马克从散心的假期返回公司，他曾经能宁静地给我描画和朴素品小姐的种种过往，究竟办公室暗昧也不是什么大事，反倒是他的受伤有些令人意外了。无论如何，由于一段无疾而终的暗昧就请假散心，王马克也太心情化了。 “可能真的就是朴素品吧。”他掐灭烟头，说。也不知道指的是姑娘还是恋情。 令我惊异的是，在告别朴素品小姐不久之后，他的小剧场又疾速开戏了。 第二幕故事的女主角Sherry是王马克在周末法语班上认识的。自从关系疏远之后，蔻依的法语课也不再去上了，而王马克，对这门悠远国度的言语兴味盎然起来。 “Sherry和蔻依一样，也是天蝎座。”王马克这样引见她。 就是这样，人们总喜欢夸大自己恋情故事里的共同特征，似乎这样便能够附会上一点点宿命的意味，譬如：一切的前男友都是天蝎座、O型血、游泳队、吉他社，又譬如：一切交往过的女孩里，尤属天蝎座的最让你伤心。 这个“巧合理论”在王马克这里被牵强应验的是，她俩看起来都样貌清新，性格独立。而他总是爱上天蝎座的女孩子，又总是求之不得。 我猜测这算是我们接近的缘由之一，由于我也是天蝎座，所以他屡屡提及，都会开我玩笑：“真的是不太懂你们天蝎座。” 和Sherry这段故事的前半部分我曾经记忆含糊，只记得当时王马克给我直播剧情停顿: “周末美院的毕业展你去看了吗？” “我和Sherry一同看了。” “新上的《X战警》你想看吗？” “你知道我不喜欢看这类电影。” “那正好，我约Sherry了。” 总之我们都深觉这是一段大有希望的都市恋情前奏。 故事真正戏剧化是从他手指上的文身开端的。 初夏的时分，王马克回加拿大参与毕业仪式。他去了半个月，回来时除了放松的身心，一并带回的是手指上的文身。 回国前一天他给我发来照片，他两只食指上，赫然是Sherry的名字。照片里的他将两手并举，手指相触，悄然搭在嘴边，很温柔，有种表白的意味。 王马克身上一共有两个文身，一个是少年时期在胸前文的十字架，他是基督徒。“Sherry”是他第二个文身。 “我的第一个文身是由于上帝，第二个文身是由于她。”想必他和我们一样，都被这段富有美感的情话感动不已，但他没察觉到作为旁观者我们的复杂感受。 可能是这份礼物太过浩荡，Sherry觉得自己无以为报，又可能是惧怕王马克对每个女孩子都上天下地一往情深，自己不甘成为纯真博物馆的展品一枚，甫一回国，姑娘在看到文身后，就把他的微信拉黑了。 我开解王马克，你们相识不外一个月，追求她也不外才一个月。不是你不好，是你太快了。“太快了”是一个无济于事的安慰，有的人偏好文火普通的恋情，有人的爱则是大西洋上吹来的飓风。王马克无疑是后者。 在我看来，他是在飓风的中心做了一场场大梦，最后一只蝴蝶的翅膀都没有扇起来。 王马克向Sherry解释，他不是对每一个女孩都这样，他是真的喜欢Sherry。他以至把这个姑娘的生辰八字习性喜好都通知了父母，一切都被提上人生议程般地郑重其事。文身并不是一时兴起——哦不，或许是一时兴起，但也是万般认真的决议。 但这些表白都抵不外“太快了”这个致命的疑点。作为同样“天蝎座”的我，也无法更精确地解释个中因由。我只能猜测，人们惯于用时间来权衡感情的深浅厚薄，而不是力度，假如飞蛾飞得够久，扑火殉情一定会更悲壮感人，而蝴蝶要是耐力再好些，大抵也是能飞过沧海的。来得太快的感情都是可疑的，严肃的。 王马克觉得很受伤。 我很猎奇，在国外生活了好几年的王马克，为什么没有被西方普遍的约会文化浸染，为什么居然还会由于短暂相处产生的好感就毅然毅然莽撞进入一段关系。 王马克此前交往过一个长达四年的女朋友，“我们从一开端就住在一同了。”两人交往和同居的时间简直一样久，物理空间上的密切简直跟结婚生活无异。不外，对方起意要谈论婚嫁时，他临阵畏缩了。 “真的，当时想了很久，觉得错误。”两人见过双方家长，姑娘一心一意想着结婚，王马克却发现自己不在角色里。 “走了那么久，到最后发现居然不是那个人。”这是独一的一次，嫌“太快了”的不是对方而是他。 “你知道的，我也是认真想过要和她结婚。就最后，觉得真的错误。” 关于这段没有以结婚告终的感情，王马克一直怀着歉疚的心情。 “可能由于这个，分了手也还戴着。” 他摩挲着左手上的戒指给我看。 但是他愧疚的，到底是对方的深情厚意，还是自己的冲锋陷阵，遗憾的是他们的感情，还是未能达成婚姻，他没有说。 在Sherry把他拉黑后的一个多星期，恰逢北京难得一遇的大暴雨。那些天全城暴雨如注，王马克炯亮的眼神也像被大风熄灭的灯塔一样灰暗下去了。 我们的工作热情变得和天气一样昏暗。比以往更频繁公开楼抽烟，也比以往加班到更晚。 王马克烟抽个不停，他向来没太大烟瘾，这下真是苦恼极了。 他试图为自己仍在失恋中的心情理出一点头绪，每天问我好几次，又像在问自己： “我曾经第三次加她了，不知道还要不要试？” 我也只能听着，帮他一次次点上火，也猜测不出姑娘是怎样想的。 或者Sherry想得比我们简单，拉黑只是应激反响。 那一切都说得通了。黑名单那头的姑娘独立又自主，曾经到了适婚年龄，但并没有一颗恨嫁的心，谈恋爱对她来说是生活极小的一部分，是选择，而且她“不能接受王马克的牺牲”。 而黑名单这头的王马克肯定自己喜欢她，迫切地想和她在一同。 “我真的不觉得自己在牺牲。”他很冤枉。 “‘爱与自由’，为什么总他妈是这个缘由？”王马克说。这些姑娘都用 “爱和自由”这个看似合理实则空泛的理由来拒绝他，朴素品姑娘是这样，Sherry也是这样。在他看来，只不外是不愿意承担义务的托辞而已。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坦承自己对婚姻其实也没什么热情。 他生长在幸福健康的家庭，历来不觉得爱和自由是相悖的，也丝毫不觉得婚姻是恋情的坟墓。对他而言，“老婆孩子热炕头”，是对幸福一种最浅显最真实的解释，绝不是胸无大志的任何表征。关于自己那些不了了之的恋情悲剧，他不知所以，只能迷惑地归咎于“感情观念不同”。 这个二十七岁的初入社会的男人，给我重复讲述他那单纯又炽烈的婚恋观，我陈说截然不同的观念：“为你恋情担任的是你自己的想象，而不是你钟情的对象。”其实我也不知道这话是普鲁斯特还是高尔基说的，总之是善男信女喜闻乐见的百忧解。 我以为这种人尽皆知的废话想来王马克也听得够多了，但他说，生活不是想象，对象也是因变量，你们只需决议一同进入状态，那就是恋情了。我想他可能是对的，恋情不一定是幸福的，但幸福的恋情一定是均衡的。 失恋让人变成无用的哲学家。王马克总结了很多通往失败恋情的缘由：首先，你要够狂热，让对方来不迭反响；其次，你要通知他们，你就是一个生活穷极无聊的人，全部的热情都曾经给了她们；最后，你一定是要冲着结婚去的，够胆的话就来一同玩…… 后来我们调侃那段时间的说话，“我们在下雨的屋檐下抽了一个多星期名叫‘Sherry’的烟”。 关于蔻依，关于Sherry，关于其他我没有见证的事，我的脑海里总是浮现一幅幅画面：铁打的王马克对着那些女孩子，一遍遍地剖开自己的当心脏吐露衷情:“我曾经真的很喜欢你。我真的时辰准备着，真的很想和你一同共赴这平淡而又巨大的人生。” 而姑娘们对这突如其来的激情，措手不迭，退避三舍。 我以为整个夏天，王马克都会在疗伤与康复里过去，又或者遇上新的心动女生，短暂试探后又一如既往空手而返。我们依旧日复一日地加班于一个个接踵而来的项目，日复一日在楼下抽烟。 但是，夏天还没终了的时分，铁打的王马克恋爱了。 在北京暴雨季过后，他收获了晴朗的恋情，和暴雨收场一样，以迅雷不迭掩耳之势。 那些下过雨的屋檐和抽过的名叫“Sherry”的烟，似乎也随着暴雨的逝去而挥发了。 就在我对他的失恋关怀还没终了时，某天夜里他发来短信： “老子脱单了！” “Sherry把你加回来了？”“不是。” “那是Chloe？”“不是。” “那是谁？” “Hamburger。“ “啊？！” “就那英文名儿起得特逗的姑娘，做DJ那个。” Hamburger，之前他的确给我提过一次的姑娘，当时我俩还为这个英文名大笑了一把。他们是在约会软件上认识的，此前出来约会过一次。王马克不是那种会脚踏几条船的人，那么那个女孩应该是他某个空窗期的可能性对象，但从他提及的频率，和我所剩无几的记忆，可见该对象原本并无很大的可能。 但是他们就这么在一同了。 我猜测对方大约是另一个胆汁质的女孩。 Hamburger姑娘以前是做DJ的，固然比他小好几岁，情感阅历却比他丰厚了好几卡车，据她自己说，以前是个“渣男收割机”。 王马克说这姑娘是个伪艺术喜好者。和他之前的约会路数一样，他们去美术馆也去夜市。和这姑娘说不上来在交流些什么，但是就能聊很久。 “真的，在这之前，我们的生活轨迹差了十万八千里，丝毫没有交集。“他说。 “真他妈跟赌博一样。” 但是这些都不障碍他们在一同。 两个人都是天津人，一样是白羊座，一样处在夏末失恋的状态，最要紧的是，姑娘怀着和他一样的莽撞热情，决议一头扎进这突如其来的恋情。 “我终于要脱离你们天蝎座的魔咒了。”他兴致很高。 “才不关我们天蝎座什么事。” 很显然，比起阳春白雪的天蝎座，这个听起来要把他生搬硬套的姑娘更适合他。 用王马克的话说，Hamburger是想安定下来了。一如既往地，他通知对方自己是无聊的人，跟他在一同不能像她以前的生活一样精彩纷呈，而且他还是个结婚狂。但Hamburger照单全收。 或许关于一个情感颠沛流离往常想要安定的人来说，这些条件都再适合不外了。 姑娘在单亲家庭长大，自小和妈妈相依为命，听起来似乎不久前也才受过情伤，此时遇见王马克，可能真的是久旱逢甘霖。 王马克通知我，在他们肯定关系的那天，姑娘的妈妈大哭了一场。说这些的时分，他满眼的心疼。他知道这一次自己不是主动扑火的那一方，但是他亦风雨雷电般深情赴宴了。 其间我也不是没有预警过王马克，这么个浪荡惯了的姑娘，他可能只是她的另一个停靠码头而已；也有朋友调侃他，你丫真的是时辰准备着谈恋爱啊；以至有人不怀好意地透露女孩有太复杂的过往，很有可能他“hold不住”。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胆汁质男孩王马克终于再一次恋爱了。 我和Hamburger见过一次面，果真不是王马克此前留恋的清瘦天蝎座女生类型，她画浓妆，身体丰腴，应该是素日里大气生动的女孩，见到生人竟有些猝不迭防的腼腆，不知怎的，让人看起来莫名很有食欲。 他们待在一同，没有岁月静好的觉得，反而有种令人感动的蠢笨。姑娘在天津，两个人异地，他们能够二十四小时不连续直播，一有空王马克就搭高铁去找她，北京到天津，一下子近得堪比东城到西城。 他们跳过了一切花前月下猜测暗昧的步骤，正式进入老夫老妻长相厮守的恋情生活。 这一切都发作在不到一个月内。 王马克说了，从在一同的第一天，他们就商定这段关系里不需求丝毫的独立空间。 王马克还说了，手指上的Sherry文身也不思索洗了，他人通知他，“sherry”法语里也有“爱”的意义。事实上也并没有人在意，这个“他人”的法语水平。 王马克最后说，这下终于不再是自己一个人上头了。他把微信ID改成了“王先生终于不上头了”。 想起在某次疗伤之夜，八杯米酒之后的王马克迷离地看着我，说：“真的，你一定要学着去爱普通人，去过一种普通的恋情生活。” 但那一瞬间我简直误以为这就是他莽撞行囊里的全部家当，他一切失败恋情的微当心得。不知道是不是米酒上头的缘故，他当时的眼神透显露一种决绝。 我见过很多堕入恋情的男女急于证明自己那份情感的无独有偶，急于证明自己的无独有偶，以期自己能匹配上一个一同迈入这特殊恋情的人，而王马克是个例外。 他诲人不倦地通知每一个他心有所属的女孩子：“真的，我是个无趣的普通人，但我希望你愿意和我一头栽进这平凡人的恋情生活。”固然他的追求方式常常是急促又猛烈的，没有哪段普通的恋情会以这种气势浩荡又莽撞的方式开头。 这或许就是他的失败与巨大之处。 他的失败在于失算，对感情失衡的忽视，鲜少荷尔蒙正盛的年轻人会愿意接受这份“堕入平淡之爱”的约请。在快捷的现代社会，情感亦如坐过山车，速度和激情常常才是最诱人的，稍有平淡趋向的长情都是被避之不迭的。 而他的巨大亦在于这份失算。“你太一厢甘愿了。”我通知他，我们一切人都通知他。是的，他的一切故事情节剥去毛皮，都只剩一个胆汁质人格的王马克在原地挥杆起义，对方早就一头雾水吓得原地遁形。而不得不招认的是，愚勇也是勇。 我们有人从恋情小说里学会爱，有人从恋情电影里学会爱——就像我自己，而有人任凭激素和直觉在学习恋情——就像王马克，我想他是真正的胆汁质人格。 我实习终了分开的时分，王马克曾经转正就职。分开北京之前，我送给他一张Sigur Rós的专辑海报，专辑名是冰岛语，翻译成英文是“With a buzz in our ears， we play endlessly， play forever”。我自己翻译成中文通知他：奔向泥泞，永远嬉戏。 画面上是夏日晴空——和我们共同渡过的盛夏北京一样，晴空下是一群年轻人光着身子——和我们一样年轻，他们跃出高速公路栏杆，奔向不可知的远处。 固然王马克既没有听过这张专辑，也没有听过Sigur Rós，但我们某一次烟休时还认真讨论过这张封面，这张封面是一个知名摄影师的知名摄影作品。 记得当时我说，“觉得他们在奔向泥泞”——我自己一向莫名感动于这种狂欢式的献身肉体。而王马克指着照片里难以分辨的远景，反驳道：“泥泞个屁，这他妈分明是一片森林！” 照片里，远景一片黄黄绿绿，景致含糊成一团。分辨不出是泥泞还是森林。 而我想，stay foolish，stay emotional, 永远想着赤膊上阵义无反顾地奔向森林，这大约就是真正的王马克，地球上最后一个胆汁质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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