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重玄学道论—心性论要义 一、重玄之境 所谓“重玄”之义,乃据《老子》首章之“玄”与“又玄”为说,依重玄学者的了解,“玄”指什么呢?成玄英曰:
从语义上讲,“玄”就是深远,而从哲理上看,“玄”的含义乃“二俱不滞”,也即不滞于有,亦不滞于无。那么,又何谓“又玄”呢?成玄英继续注疏《老子》说:
以上即是说,要抵达重玄的最高境地,首先必须经过“一玄”,“以遣双执”,不滞于有无。但做到这一点后并不意味着能够中止不前了,由于“一玄”还是“有滞”,所以必须经过“又玄”再次加以承认,“非但不滞于滞,亦乃不滞于不滞”,既不滞于有无,亦不滞于非有非无,直到最后抵达一种“寥廓无故,虚通不碍”的高度笼统状态,这就是所谓的重玄之道。 重玄学在唐代的展开,是学者们在批判继承魏晋玄学有关思想成果的基础上,又援佛入《老》的结果,它集中显现了大乘佛教之龙树中观学说里的“双非双遣”理论的深化影响。试比较鸠摩罗什注解《老子》“为学日益”章的一段文字:
不难看出,成玄英、李荣和罗什注《老》所用之措施颇有相似之处,因而,蒙文通先生在《校理老子成玄英疏叙录》一文中指出:“究乎注《老》之家,双遣二边之训,莫先于罗什。虽一定即罗什之书,要所宗实不离其义,重玄之妙,虽肇乎孙登,而三翻之式,实始乎罗什,言《老》之别开一面,究源乎此也。”把重玄学的思想渊源追溯到佛教中观派在中国的重要代表人物鸠摩罗什那里,确为有得之见。显然,重玄学中的“不滞于有无”、“不滞于不滞”,正是“双非双遣”的中观理论在《老子》注中的细致运用。 重玄的旨趣,在于用承认之承认措施,废弃一切约束,以抵达一种绝对自由的虚无境地,成玄英将其谓之“重玄之域”。他说:
重玄之域,也就是重玄的最高境地,它是修道的终极状态,其中有两个主要特性: 其一为自然。重玄学者以为,自然是道的最基本属性,人伦万物莫不以自然为禀性;自然,也是对物我的超越。李荣说:
道性自然,而世俗的贪染爱欲以及学者对事物的强自分别,都是滞于有为的表示,遮盖了道之自然天性,所以必须遣除。依照重玄的观念,遣去有为,归于无为还不是最终目的,由于滞于无为依旧是有滞,所以要“双非双遣”,将内心对无为的执滞也一齐遣除,最后归于虚静,也就是抵达了自然的境地了,故重玄学者强调,“自然者,重玄之极道”。 其二,超越生死。重玄之境也反映了重玄学者对生死问题的参悟,与道教传统的神仙长生思想不同,重玄学者以为只需能够得道,在内心与重玄之域相互冥会,就能够超越生死局限,不生不死。成玄英云:“体道圣人,境智冥符,能所虚会,超兹四句,离彼百非,故得久视长生。”又云:“心冥至道,不灭不生。”这里说得很明显,只需扫除是非,超越善恶,忘掉物我,抵达虚寂无滞的重玄境地,也就脱离了生死。能够看出,重玄之学固然富含高度笼统的哲学思辨,但其最终目的还是在于追求肉体的绝对自由,以处置个人的安身立命问题。 任继愈先生以为,解答唐代人所遇到的宇宙、人生各种严重问题,不得不由佛、道二教承担,由于儒教直接为政权效劳,触及高度笼统思想的造诣,发言权未几,显得单薄。那么,重玄之学从实质上来说,即是唐代道家道教学者对儒家无法解答的宇宙人生问题所中止的一种新的探求。 二、“道者,虚通之妙理” 道,是老子哲学思想体系中的中心范畴,不同时期的注《老》学者,对道的了解都有差别,从而构成了老学多姿多彩的风貌。重玄学者对老子之道的解释,自有其共同之处。成玄英云:“道者,虚通之妙理。”杜光庭曰:“道有三义:一理也,二导也,三通也。”扼要地概括了他们对道的阐发。把老子之道解释成为“虚通妙理”,这是唐代重玄学派道论的一个重要特性,下面分而述之。 1. 虚通:依据重玄的观念,道体深妙,既不滞有,亦不滞无,“因果两遗,粗妙双遣”,经过对一切有滞的东西中止承认后,必定会抵达一种至虚至空的状态,也即虚通。所以,重玄学者总是强调,“道以虚通为义”。他们解释云:
重复阐发道的虚通意义,显现出重玄学者对道之本体的深化认识,这既是重玄目标的进一步凸现,也是对老庄之道的发挥。老子之道“奇妙玄通,深不可识”,“旷兮其若谷”,是虚且通的;庄子则说:“道通为一。”重玄学者在老庄思想的基础上,又吸收融会了佛教理论,将道解释得愈加笼统而超越。 由于道体虚通,所以它能够容纳一切,作为宇宙万物之本体。这一点,成玄英、李荣都有阐发。成玄英云:“至道虚玄,通生万物。”李荣则说:“恍惚中有象,恍惚中有物。非有非无之真,极玄极奥之道,剖一元而开三象,和二气而生万物。”都把道看作是万物化生的本源和决议性要素。对此,另一重玄学者吴筠讲得愈加细致细致:
这里充沛阐明了道虚通而又能化生万物的本体特性。正由于此道虚通无碍,至幽至静,“其大无外,其微无内”,“古今不移”,所以既不能从空间上去规划,也不能从时间上去限量。道是超越一切的,它具有绝对性、普遍性、无限性,而成为宇宙的终极本体,万物存在的最后依据。 2. 妙理:“道者,虚通之妙理”,道不只是虚通的,而且是一种妙理。以“理”释道,反映了重玄学者对道的本体意义具有新的领悟。成玄英说:“知道之人,达于妙理。”又云:“理即常道不可道。”把理与道同等了起来。关于理的含义,杜光庭还有一个解释:“所谓理者,理实虚无,言一切皆无。”显然,这与道的含义是分歧的,由于经过遣之又遣,非之又非的重玄之道,在实质上便是一种绝对的虚无状态。杜氏又说:“理为道者,悟说正性为体。”这是强调,以“理”解道,并不是从普通的意义上说的,而是要从正性、本体的高度去体悟与体会。 对这一问题论述得最为充沛的是李荣,在其《老子注》中,他多次运用“理”这个范畴来解释老子之道。他注《老子》“道可道”章曰:
在李荣看来,作为本体的道就是“虚极之理”,这个“理”,不能用上下、有无等概念来限定或确证,它玄之又玄,虚之又虚,无形无象,无影无踪,但又应有尽有,化育万类。理,与道一样,代表了重玄的最高哲学肉体。李荣继续注云:
李荣注《老》时,实践上已把道的一切含义都赋予到了“理”上,“理”同样具有了本体的特征。 将道与理联络起来的做法,实践上在先秦时期就已开端了,《庄子·缮性》曰:“道,理也。”韩非云:“道者,万物之所然也,万理之所稽也。”“理者,成物之文也;道者,万物之所以成也。故曰:道,理之者也。”在庄子和韩非的思想体系中,理大致上指细致事物的特性及其展开变更规律,理没有万物之本始和本原的含义,所以在道与理的关系上,道作为最高范畴,比理更基本,更具有普遍性,理是隶属于道的次要范畴,是道在细致事物中的一种表示。而重玄学者对理的定义,已与庄、韩大不一样,他们已将理上升到本体的高度,与道同等起来,这在中国思想史上具有重要意义,由于重玄学中作为宇宙本体的理,实践上已为宋代理学家将理肯定为其思想体系中的中心范畴奠定了基础,故有学者指出:“理学家以理为宇宙最终的本根,以天理言天道,本是道家的道的观念变形。此种变形实自唐代道教重玄派已见端倪,因而重玄派给后世的理学是留有一笔思想遗产的。” 三、心性准绳 道教产生时即确立了长生久视、得道成仙的基本教旨,其修道之要偏重于服药炼形、安神固精,所以早期道教中短少明心见性的教义。南北朝以后的道教受佛学的冲击,才慢慢有了心性方面的内容,到唐代时得到了进一步的展开,其中的重要表示就是一批重玄学者开端借《老子》而谈心性。经过老学阐发出一套道教的心性学说,这是唐代重玄学派道论的另一重要特性。成玄英以为,道不只是“虚通之妙理”,而且是“众生之正性”,也即:“一切众生,皆禀自然正性。”何谓“自然正性”呢?这是就人的天性来说的,人的天性自然纯一,喧嚣澹泊,无欲无念,无为无滞,此即自然正性。成玄英又把这种自然的人性叫做真性,个体修道也就是向其真性的复归。成氏说:
反于性命也就是复归真性,这里强调了一个“真”字,真指自但是言,真性则相关于矫伪之性而言。外界环境的影响,使人们趋于名利,耽于物欲,从而迷失了天性,变得世俗和虚假,因而,成玄英极力主张修道者去掉矫伪之性,回归自然天性。 那么,如何才干使人回归自然天性呢?成玄英以为关键在于修心。他说:“众生所以难理者,为心多分别,不能虚忘,故难化也。”又云:“不知性修反德而会于真常之道者,则起妄心,随境造业,动之死地,所作皆凶也。”这是说,假如“众生”之心为外界世俗的东西所遮盖,陷于物欲纷争,则必将招致自然天性的迷乱,而“动之死地”,所以应该心神凝寂,不为尘俗所动。成玄英进一步强调说:
修道的要术在于修心,使心“不常不时”,既不滞于有亦不滞于无,最后抵达“无心”之境,反映了重玄学的致思特性。换言之,只需废弃心中的一切执著,使心处于空虚静寂的状态,此时心便能与道相互冥会,融为一体,从而返本归根,复于真性,抵达“不灭不生”之重玄妙境。 成玄英等人的重玄思想,为著名的崇道皇帝唐玄宗所继承。唐玄宗在对《老子》的注疏中,既努力于宇宙本体的阐发,亦有心性问题的讨论。关于后者,更与成玄英的观念互为契合。唐玄宗注《老子》“致虚极”章云:
在唐玄宗的老学思想中,妙本与道具有相似的含义,所谓“大道者,虚极妙本之强名”,妙本与道一样,乃是世界万事万物之本体,是虚极而不可捉摸的。既然妙本是世界之本体,那么人也禀受妙本而生,而妙本在人身上的表示便是“真性”或“正性”,这一点唐玄宗讲得很分明:“人受生皆禀虚极妙本,是为正性。”显然,此种见地是对成玄英“一切众生皆禀自然正性”理论的继承。由于妙本就是人的真性,故个人的涵养要旨就是复归妙本。如何复归呢?唐玄宗说:
任何人与生俱来都禀受着真性,只是由于后天环境的影响以及世俗的干扰和声色情欲的诱惑,才使正性离散。那么,修道的目的便是要解脱外界的拘制,除情去欲,复归正性。由于人的天性具有喧嚣的特质,“真性喧嚣,无诸伪杂”,“人之正性,本自廓清”,所以,归复正性的重要途径就是守静致虚。人能守静致虚,则可返照正性,观乎妙本。唐玄宗又疏《老子》“善建者不拔”章云:
抵达喧嚣之境的措施是“顿舍二偏,迥契中道”,鲜明地显现出了重玄学的致思理路,有见之滞既遣,喧嚣之性自明。 与成玄英一样,唐玄宗在论述真性复归之道时,也强调了治心的重要意义。《老子》“善行无辙迹”章疏云:
“法性清净,是谓重玄”是唐玄宗提出来的一个颇有特征的重玄学命题,有学者曾经指出,“法性”就是人之“正性”,即先天所禀资于“妙本”之道而取得的“自然之性”。由此亦能够看出,对个体自然真性的讨论,也是重玄学的任务之一,而这种讨论的落脚点仍在一个“心”字上。唐玄宗说:“无有者,不染尘境,令心中一无一切。无间者,道性喧嚣,妙体混成,一无间隙矣。不为可欲所乱,令心境俱净,一无一切,则心与道合,入无间矣。”假如驰骋奔竞,逐欲而动,则心乱神迷,无以解脱,只需双遣兼忘,心境俱净,才能够心与道合,妙体混成。实践上,个人抵达了心与道合的涵养境地,也就是复归真性了。 唐玄宗老学中表示出来的心性思想,又为杜光庭所承接和发扬。杜光庭是唐末著名的重玄学者,其老学著作《道德真经广圣义》,就是以唐玄宗的《道德真经注》和《道德真经疏》二著为基础,并断以己见而撰成的。所谓“广圣义”,即广唐玄宗《道德真经》注、疏之义,意谓其书是对唐玄宗老学思想的进一步阐发和弥补。显而易见,杜光庭的老学思想受玄宗影响是十分庞大的。 在心性问题上,唐玄宗强调复归真性,杜光庭则注重“返性归元”。他说:
道在人身上的表示就是性,并且是“正性”,这是与成玄英、唐玄宗同等样的见地。所谓返性归元,即是指抵御外物的影响,抑止内心的欲念,抵达清净无染、虚空不滞的涵养境地。而在这一涵养的过程之中,杜光庭愈加突出了“治心”的重要作用:
把修道与修心直接同等起来,强调修道即修心,修心即修道,这表明杜光庭已把老学思想的理论重点主要放到了修心上。心含万法,世间的一切都随心而生灭,因而,习道之士必须在心上大做文章:
杜光庭有一个观念,以为“身之生恶由于心想”,心的自身活动以及与外界的相互交感,使心产生各种意念而使人流于恶,所谓“内心悦慕谓之爱,外境著心谓之染,因境生心谓之欲,遏止不已谓之奔,意想交侵谓之竞”,致使正性流散,随念生邪。因而,习道之人自然把修心视为第一要务,经过种种涵养措施,使心归于沉寂,境亦忘之,所以“心寂境忘,两途不滞”。 能够看出,从成玄英到杜光庭,修心正性是其重玄之学中的一个共同内容,由此反映出他们试图将本体论与心性论统一同来的思想企图。固然心性方面的理论讨论尚处于初创阶段而不可避免地存在着许多不成熟之处和需求改进的中央,但其意义依旧是严重的,诚如卿希泰等先生所指出,把心性论与本体论分离在一同,熔铸出心本体,以此作为神仙学的依据,神仙之道最终要到心上去求,这正是当时道教哲学的普通特征。 四、余论 重玄学派对道论的发明性阐发,在中国思想史上具有重要的意义,细致表往常以下三个方面:其一,提升了道教哲学的境地。重玄学“标记着道教在融会佛、儒和道家哲学的基础上构成自己深邃的哲学,为道教的理论展开,开辟出一条崭新的道路”。其二,为道教性命双修之先导。重玄学者以为,修道者假如能够做到心与道合,复归真性,就能够长生久视,这一思想显然与追求炼形服药以求肉体飞升的外丹有所不同,而是试图将修道的重点转移到心性上,神仙之道最终要从心性上去用功夫。固然这种理论尚不完善,但为宋元内丹心性学的成熟奠定了重要基础。其三,重玄之道及其心性理论,又为理学的产生提供了可资自创的思想资源。重玄学对“理”的定义,曾经具有本体论的意味,这对宋代儒学的新创,无疑是具有启示作用的;而其心性思想,同样对理学的产生作出了贡献。如任继愈先生说:“宋儒不是打倒二教,而是吸收了佛道二教的宗教心性涵养理论以充实自己,变成儒教体系的一部分,它胜利了。”何建明先生进一步说:“道家重玄学盲目地并富有发明性地顺应了当时作为时期思潮的心性之学,是隋唐时期心性论研讨中一支不可忽视的重要力气,并与隋唐佛教心性论一同成为宋代儒学产生的重要资源。”这些论述是有道理的。 中国老学史的展开表明,《老子》之所以能对中国文化的方方面面都产生严重影响,实有赖于老学,即各个历史时期学者们对《老子》的阐释与发挥。假如没有这种阐释与发挥,《老子》的各种影响都是难以想象的,唐代重玄之学的理论成就,正好阐明了这一点。 点图置办郭关2021年最新专辑 《元琴上清—郭关古琴演奏专辑》 点图置办中国第一本琴铭绘画作品集 《声外韵—郭关琴画》 点图置办郭关2021年最新作品集 《工 .无界—郭关绘画作品赏析》 艺道书院琴道修学 艺道书院书画修学 郭关琴铭绘画观赏 艺道讲堂 | 古琴公益讲座系列 艺道讲堂 |尺八公益讲座系列 不可说—郭关音乐绘画作品集 艺道讲堂|爨碑书法临习教程 灵性之境—郭关道长玄画 郭关道长古琴演奏专辑 郭关|爨碑书法的探求者 艺术观赏 郭关:号高朴道人,生于湖南桂东,书画古琴艺术家。作品触及书画、音乐、诗文、斫琴等范畴;晓音律,好古琴,七岁始随祖父学习古琴,后受教于龚一、成公亮先生等,打谱作曲上百首,尺八受教于三桥贵风先生;书法受教于孙伯翔先生;二零零六年闭关参禅一年,出关后研习中观、唯识学,画风大变;二零一三年入龙虎山修道,通斋醮科仪;曾就学于北京师范大学、人民大学宗教哲学硕士;著有《郭关诗文集》《郭关禅画》《郭关诗画集》《郭关古琴》等。作品多次参与全国美展、发表于各大媒体,众多作品被国内外艺术机构及珍藏家珍藏。现“郭关绘画全球巡回展”已在台湾、英国、墨西哥等地圆满举行,所展出作品均被珍藏家珍藏。台湾树立有“郭关美术馆”,终年展示郭关作品数百余件。 《招隐》 郭关古琴演奏 《坐忘 》 郭关作曲演奏 三尺法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