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读：有生命力的所在丨林清玄

有生命力的所在

作者：林清玄

南部的朋友来台北过暑假，我带他去看台北两处十分有生命力的中央。

我们先去士林夜市，士林的夜市繁华特殊，有如一锅滚热的汤，只需台语“强强滚”差可形容。二十年来，我去过无数次的士林夜市，但永远搞不分明它到底有多大，只是觉得它的范围不时在扩展，并且永远有新的摊贩到夜市里来。独一不变的是，只需到士林夜市就能够看见很多在生活中努力的人，夜市的摊贩不论冬夏都在为生活打拼。

我看到卖炒花枝的三个女人，脚上都衣着爱迪达的跑鞋，她们一天卖出的炒花枝是无法计数的，一锅数十碗的花枝，总是一眨眼就卖光了。

我看到卖果汁的一对夫妇，两个人照顾七台果汁机，左手在打木瓜牛奶，右手却在倒西瓜汁，不论来了多少客人，他们总是一样精确、快速、有效率。

我看到卖铁饭烧的人，脖子上缠着毛巾，汗水仍从毛巾流到胸前，真实是太热了，他每做一轮的铁板烧，就跑到水龙头去以冷水淋身，来消去暑气。

朋友问我说：“听说士林夜市的摊贩都是戴劳力士金表。开宾士轿车来卖小吃，既然那么有钱，又何须出来摆摊呢？”

我说：“有钱而能坐下来享用，是很好的事。但有钱还能不享用，依然努力工作，才是更了不起的。”

大约是士林夜市中澎湃的生命力确能带给人启示吧！像如此焕热的暑天，气温在卅五度以上，还是有很多人走出冷气房，到夜市里来逛。

接着，我带朋友到忠孝东路去逛地摊。不知道从什么时分开端，忠孝东路两边的人行道，每到百货公司打烊之后，就构成一个市集，从延吉街开端不时排到复兴南路，全部都是铺在地上的地摊。

这些摊贩有几个特征，一是摆东西的布巾，大约只需两个桌面大，十分简单粗笨。放在布巾上的东西，样样都是整划一齐的，与普通传统地摊堆成一团的样子完整不同。

一是摆地摊的人都非终年轻帅气，男生俊秀，女生美丽，比逛街的人还要显眼。我对朋友说，这些年轻人有的是学生，有的是白天上班的上班族，夜里出来赚外快，所以摊贩的族群与传统为了生活而出来摆地摊的摊贩，是很不相同了。

“我从前生活感到郁卒的时分，就会一个人跑到夜市或忠孝东路，看到那些不论自己的心情好不好都努力出来工作的摊贩，就似乎被他们撞击了心门，心忽然翻开了。”

我说。朋友看着屋檐下的摊贩，也表示了同感。

台湾的经济展开其实没有什么秘密，是由于有许多充溢生命力的人寓居其间。

夜里从忠孝东路回家，想到不久前有几位年富力强的青年，绑架敲诈杀死一位暴富的老农夫。他们做案的理由是：“从监狱出来后，因社会的不能接纳，赚不到钱，才铤而走险。”社会的不能接纳只是借口，我们的社会历来不会去问夜市的摊贩：“你有没有前科？”我们的社会也历来不会排斥或看轻那些为生活打拼的人。

听说士林夜市生意比较好的摊子，每个月能够净赚五六十万（在夜市摆摊的朋友通知我），我听了只需感佩，觉得一个奋力生活的人不要有任何借口，由于“一技草，一点露”，“要做牛，免惊无犁可拖”。

- 关于作者 -

林清玄，台湾高雄人，著名作家、散文家、诗人、学者。被誉为“当代散文八大家之一”，代表作品有《温一壶月光下酒》《浩瀚星云》 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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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联微刊·第185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