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400亿美圆赴美建厂，台积电美国噩梦会重现吗？

【文/察看者网 吕栋】

美国总统拜登、商务部长雷蒙多等政客风尘仆仆地赶来站台，苹果、英伟达、AMD、阿斯麦、美光、微芯科技等世界级科技巨头的高管们集体到场，政商界列席的人士达900名......

近日，台积电在美国亚利桑那州出尽风头，只因该公司在当地的工厂举行了“机台移入仪式”（first Too-in ceremony）。所谓机台移入，就是将半导体消费设备搬入厂房，意味着建厂起步阶段的终了。

拜登在现场演讲中高调地表示，美国制造业回来了。相似的话，几任美国总统都说过，拜登自己就说过不止一次。但这一次，的确是最有“底气”的一次。

缘由很简单，台积电在全球芯片产业链中太过重要：在全球芯片代工市场上，台积电技术最先进，一家公司占到的市场份额，终年在50%以上。

但冷水很快就向拜登泼来。彭博社文章题目醒目地写道《对不起，美国，400亿美圆买不到芯片独立》。文章直言，这笔投资基本改动不了游戏规则，只是置办了一个吹嘘的权益。

美国媒体何出此言？台积电在美建厂能好事多磨吗？这家全球最大的芯片代工厂向美国转移产能，对中国大陆又会有哪些影响？

美国总统拜登到访台积电亚利桑那州工厂工地

开创人的美国噩梦

12月7日，在台积电亚利桑州那工厂的机台移入仪式上，台积电开创人张忠谋讲了一则往事：

早在1995年，台积电就曾在美国华盛顿州和俄勒冈州交界的中央树立了一座工厂，技术与时期同步。当时不时想在美国建厂的张忠谋，以为幻想成真了。但没过多久，这座工厂就开端遭遇成本问题、人的问题和文化的问题。最终美梦变成噩梦，台积电花了数年时间才从噩梦中解脱。

台积电开创人张忠谋演讲

在台下听演讲的，有兴奋于“美国制造将再度引领世界”的拜登、自豪于“十年来初次在美国制造芯片”的苹果CEO库克、直呼“改动行业规则”的英伟达CEO黄仁勋，以及等候“成为新工厂大客户”的AMD总裁苏姿丰等人，为新厂站台的科技巨头们总市值超4万亿美圆。

让政客和高管们难掩激动的是，台积电原本只打算在美国建一座5nm工厂，往常要分两期直接树立4nm和3nm工厂，投资额也从原来的120亿美圆飙升至400亿美圆。这不只是亚利桑那州史上范围最大的外资直接投资案，也是美国史上范围最大的外资直接投资案之一。

一片欢庆声中，政客们赢得了选票，高管们看到了未来的产能保障，台积电也似乎借此拉进了与美国政府和客户的距离，得到了潜在的补贴承诺。但一切人都明白，要在亚利桑那造出芯片，台积电要破费更多时间、投入更多资金，建造一座大约率运营成本更高、效率更低的晶圆厂。

台积电美国工厂的移机仪式

固然张忠谋称，台积电已从上一次的失败中吸取经验，这次比过去准备的更充沛，幻想将会胜利完成。但他也坦承，机台移入对一座半导体工厂来说，只是起始阶段的终了。这意味着，刚开端树立工厂的兴奋之情消逝了，只留下很多待解的艰难工作在那里。

对台积电来说，27年前的噩梦依旧有可能重现，由于在美国建厂的艰难丝毫没有减少。

首先，建厂成本依然昂扬。张忠谋曾坦言，美国制造的成本令人望而却步，比台湾贵50%。固然不扫除此举是在向美国要价，但从台积电的实践动作来看，张忠谋所言非虚。就连洁净室等工程设备，台积电也尽量在台湾岛内制造完后，再运到美国组装。这样即便算上昂扬的运输费用，也比在美国当地直接建造低价30%。

其次是劳动力短缺和人力成本昂扬的问题。

依照计划，台积电去年6月开工的亚利桑那厂，今年9月就应该举行机台移入仪式，但由于难以找到足够的工人建造工厂，工期不得不推迟。很多人可能不知道，美国老牌芯片巨头英特尔也投资200亿美圆正在亚利桑那扩产，与台积电仅相距80公里，两个项目都计划在2024年投产，劳动力在当地成为被争夺的稀缺资源。

亚利桑那州位置表示

更稀缺的是芯片技术人员和工程师。半导体制造业在美国并不是有魅力的行业，特别是与苹果、谷歌、微软等公司相比。几十年来半导体制造不时在向亚洲转移。日经曾在亚利桑那州调查，当提到半导体制造，人们看着你就像有两个脑袋一样。这种状况下，即便是在当地具有42年历史的英特尔，也不得不费尽力气招人。固然晶圆厂的自动化水平较高，但人力成本仍旧占15%左右，而美国工程师的平均薪酬接近中国台湾的两倍。

台积电严苛的企业文化也是一个障碍。据日经调查，台积电以较长的工作时间、严厉的管理以及强调纪律和等级制度而在业内外知名。由于设备运转不能停，工程师常常要24小时三班倒，随时都可能接到紧急电话，假如发作严重事情，必须立刻返回晶圆厂，以至还要承担搬运晶圆的膂力活，这些都是更向往硅谷工作氛围的美国人难以接受的。

对台积电来说，雪上加霜的是市场行情。今年以来，消费电子市场持续下滑，厂商库存高企，市场不时传出苹果等大客户向台积电砍单的音讯，不久前台媒还曝出台积电7nm制程产能应用率已跌至50%以下，该公司也将今年的资本支出下调了10%。与此同时，先进制程开发的成本越来越高，性能提升越来越小，未来还有多少人会为昂贵的先进制程买单，并不达观。

艰难重重下，台积电依旧要到美国设厂，只是迫于美国“软硬兼施”的压力。

首先，固然全球半导体产能近些年持续向亚洲转移，但应用资料、泛林集团等美国企业在半导体设备范畴依然强势，EDA软件也被Synopsys、Cadence等美企主导，极紫外光刻机的光源也在美国，假如美国政府遏止这些厂商提供设备、软件，台积电也要停摆。另外，美国政府为了重振本土半导体制造，出台530亿美圆的芯片补贴法案，吸收台积电、三星到美建厂。

拜登与一众半导体巨头高管交流

但让台积电感到忧心的是，一方面美国补贴迟迟没有落实，另一方面英特尔等本土厂商也在虎视眈眈，有风闻称英特尔、美光等美国企业将取得补贴中的70%，而三星、台积电只能拿到约20%的补贴。张忠谋之前曾直言，美国政府数百亿美圆的补贴，远低于提振本土芯片制造所需的金额。美国产能增加的同时，单位成本也将增加，美国很难在国际上竞争。

无论赴美建厂背地有多深的政治考量，台积电一直还是一家需求向股东担任的上市公司。得知台积电大幅加码在美国建厂后，不少岛内半导体产业资深剖析师提出质疑。对台积电来说，这次在美建厂到底是“美梦”还是“噩梦”，可能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见分晓。

400亿美圆，只给了美国一个吹嘘的权益？

“朋友们，哪里写着美国不能在制造业上再度引领世界？我们正在证明能做到！”当地时间12月7日，在四周围着“Building a better America”标语的演讲台上，拜登致辞感激台积电时激动地说道：苹果等公司正把更多供给链带回美国，这可能会改动游戏规则。

拜登发表演讲

美国总统上一次大动干戈为一家外资企业背书，可能还要追溯到特朗普时期。彼时，特朗普为郭台铭创下“稀有先例”，后者也在特朗普任内不时“画饼”，但直到往常“世界第八大奇迹”依旧只是一个梦。实践上，台积电在亚利桑那州建厂也算是特朗普的政治遗产，但他没等到台积电工厂开工就下台了。

目前来看，台积电要比富士康“诚实”，机台移入能够看做建厂的实质性动作，以至有媒体吹捧“这是芯片产业历史性一幕”。而且美媒的报道称，台积电在亚利桑那州取得的土地足以树立六个芯片工厂。

苹果CEO库克当天表示，当台积电美国工厂在2024年量产时，苹果将扩展与台积电的协作，届时该公司大部分终端的自研芯片将在美国消费，这也是该公司近十年来将初次在美国制造芯片，“这些芯片能够自豪地被贴上‘美国制造’的标签。这是一个极端重要的时辰”。

苹果CEO库克

但冷水很快泼来。彭博社文章题目醒目地写道《对不起，美国，400亿美圆买不到芯片独立》。

首先是技术方面，半导体制程前面的数字越小，代表工艺越先进。今年，台积电4nm制程曾经在中国台湾量产，3nm制程也计划今年下半年在台湾岛内量产。换句话说，亚利桑那工厂2024年量产4nm时，曾经比岛内晚了两年，2026年量产3nm时，曾经比岛内晚了4年，届时台积电的2nm制程按计划已在岛内量产，所以亚利桑那州的工厂技术并不会比岛内更先进。

岛外技术要落后岛内，是台积电的惯例。这两天，国外媒体和台媒相继爆料，台当局将部署特别小组来维护台积电的技术和商业秘密，以至请求台积电美国厂的技术要永远比岛内落后一代。台当局官员透露，将监控台积电的关键技术，由于它们是台湾利益的重要组成部分。

台积电制程展开道路

实践上，面对美国的“要挟威逼”，岛内并不想降低自己在半导体范畴的存在感。

日经今年6月的调查显现，目前台湾岛内有20多座半导体新工厂处于正在树立或刚刚开工树立的状态，厂址也从北部的新北到新竹、苗栗，再到台南以及最南部的高雄，遍布全境，投资额合计抵达约16万亿日元（约合人民币7936亿元）。在台当局看来，半导体是最后的“底牌”。

此次赴美建厂，台积电宣布，亚利桑那两期工程竣工后，合计年产能将超60万片晶圆（单月产能5万片），终端产品市场价值预估超400亿美圆。听起来很庞大，但台积电去年在台湾岛内消费了1420万片12英寸晶圆，今年将消费1540万片晶圆。假如台积电坚持过去五年8.1%的平均产能增长率，到2026年，亚利桑那工厂将只占全球2100万片年产量的2.85%。

“这只是九牛一毛，而不是游戏规则改动者。”彭博社写道。

2021年，美国公司占台积电总收入的比例为64%，仅苹果公司就贡献了26%。思索到新技术的更高价钱以及苹果是先进制程主要买家这一事实，彭博社预估苹果占领台积电总产能的20%。假如苹果想要完整从美国本土采购芯片，台积电还需求将其美国工厂的产能扩展5倍。

除了苹果，英伟达、AMD和高通等美国企业，也都在迎合美国的半导体本土制造战略，或许这样能更容易从美国政府申请补贴。但要想完整满足这些企业在美国制造芯片的需求，台积电将需求在美国投入约1万亿美圆，这有可能吗？

AMD总裁苏姿丰

实践上，台积电宣布在美投资的400亿美圆，不只包含厂房树立等资本支出，还包含九年的运营成本，而该公司今年一年在的资本支出就抵达360亿美圆，由此也可见其在美国投资范围相对并不算大。彭博社也直言不讳地指出，400亿美圆可能的确是美国最大的外国直接投资，但依旧缺乏以确保美国树立一个自给自足的半导体产业，这只是买到了一个吹嘘的权益。

对中国大陆有什么影响？

目前来看，台积电此次赴美建厂的范围，并不会对中国大陆产生直接影响。

但一些剖析担忧，台积电带到美国的都是先进制程，补足制造短板的美国，对中国半导体行业的打压势必会愈加猛烈，半导体行业可能会成为美国的“一言堂”。但认真剖析就会发现，台积电这400亿美圆并不能补足美国的半导体制造的短板，世界上90%的先进制程产能目前仍集中在中国台湾。

假如拿不到美国的补贴，台积电还有动力继续转移产能吗？

就算未来台积电在美国的压力下彻底变成所谓的“美积电”，庞大的产能和昂扬的先进制程开发成本，依然需求市场去消化。市场在哪？中国大陆显然不能被忽视。目前，中国大陆是全球最大的智能手机市场、最大的新能源智能汽车市场，最大的个人电脑市场，这些范畴都是为数未几需求应用先进制程的范畴。

英伟达CEO黄仁勋

从过去一个财年来看，高通64%的营收来自中国市场，英伟达58%的营收来自中国市场（包含中国台湾），AMD也有40%的营收来自中国市场（包含中国台湾），苹果只需20%的营收来自大中华区，但该公司的产业链大部分在中国大陆。同时，中国大陆也是应用资料和泛林半导体等美国半导体设备巨头的最大市场。

在美国政府用行政伎俩强行割裂供给链的状况下，美国企业要么忍痛承担损失，要么想着法也要向中国大陆供货，英伟达就是一个例子。今年11月，英伟达透露，正在向中国提供一种新的先进芯片A800，作为此前涉出口管制的A100的替代品，而美国政府的限制新规可能使该公司单季度损失4亿美圆。

实践上，从展开进程来看，半导体不时是一个靠全球分工协作，才干完成最高效率的产业。

名义上看，半导体消费流程属于上下游关系，但行业分类完整不同。就好比化肥、粮食、餐馆，听起来是上下游链条相关，但全都跨着行业——种粮食是农业，肥料是化学工业，餐饮是效劳业。假如企业既想自己种粮食，又想自己消费化肥，还想自己开餐馆，效率很难最大化。作为信息化时期的“粮食”，芯片相关产业，最终还是得靠国内国际大协作来共同展开。

假如美国政府忽视行业展开规律，继续强行分割产业链，只会给台积电等企业带来更多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