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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晓伟|《金史》的前世今生

2023-1-20 17:25| 发布者: fuwanbiao| 查看: 84| 评论: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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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文︱陈晓伟《金史》(共一百三十五卷,附《金国语解》一卷)是探求金朝史的重要史书。目前,关于该书最基础的取材、版本传播、整理校勘等关键性问题,尚有值得深化深思与讨论之处。1 关于编辑与取材问题《金史》始修 ...

文︱陈晓伟


《金史》(共一百三十五卷,附《金国语解》一卷)是探求金朝史的重要史书。目前,关于该书最基础的取材、版本传播、整理校勘等关键性问题,尚有值得深化深思与讨论之处。


1 关于编辑与取材问题


《金史》始修于至正三年(1343)三月,次年十一月成书。《进金史表》回想了元朝纂修《金史》的经过:“于时张柔归金史于其先,王鹗辑金事于其后。是以纂修之命,见诸敷遗之谋,延祐申举而未遑,天历推行而弗竟。”就《金史》史料来源问题,学界多有关注。“王鹗辑金事”指的是,中统初,王氏倡议修史,撰拟《金史大约》,“如帝纪、列传、志书,卷秩皆有定体”。赵翼提出今本《金史》与王鹗“金史”的关系:“旧底固已确覈,宜纂修诸人之易藉手也。”(《廿二史札记》卷二十七)经金毓黼等人发挥,后来学者以为元末修史主要改编王鹗《金史》旧稿而成,迄今似成定论。但是笔者不时对这种说法持审慎态度。细绎王鹗碑传所载至元初年“附修辽、金二史”云云,实乃王鹗向元世祖上章奏言,能否付诸理论,尚无证据。其实,王鹗等人创设国史馆,首要目的是纂修本朝祖宗实录,《金史》作为附带事业大约究竟未成。若从细致文本证据动身,我们倒以为至正纂修《金史》同样也是直接采据“金实录”。经过加工整合,分门别类,只消将编年体改成纪传体,似无中间环节。


对《金史》全面探源,结果是:太祖、太宗、熙宗、海陵、世宗、章宗、宣宗本纪改编自诸帝实录;篇首《世纪》源自《祖宗实录》;卫绍王、哀宗虽无实录,但仍有官修《卫王事迹》及哀宗日历等档案可资采摭;而篇末《世纪补》的“显宗纪”取材《显宗实录》,景宣皇帝、睿宗两纪则分别抄取太宗、熙宗实录所载宗峻、宗輔薨年条之附传。志书部分,《天文志》《五行志》《河渠志》《兵志》《刑志》《食货志》乃撮述实录中的相关专题史文而成。其他《天文志》《礼志》《乐志》《仪卫志》《选举志》《百官志》也大量摘编实录内容。《交聘表》直接将实录有关金与宋、西夏、高丽交往的记载改构成表文,未采他方文献;《宗室表》并非依据所谓完颜氏谱牒,实以皇帝诸子传序文为底本再辅之列传正文弥补成篇。


《金史》列传的编辑过程稍显复杂,我们经过大量案例剖析能够恢复基本方式:史官通检历朝实录,于诸臣薨年条下单独摘录出附传,大致按时间编排;与此同时,依据专题分门别类,部分作成正史类传(如《世戚传》《逆臣传》《文艺传》等);此细致爬梳实录过程中,分条签出见于书中拟设立本传的人物诸条目,再与原有小传糅合,最后编进传文记载中。关于那些无附传且事迹较多者,同样也是诸条拼合史料,依据时间次序,最后整合出新的篇什。


经过诸多线索,我们分明地看到元修《金史》应取资“实录”;反之,若中间阅历一道王鹗《金史稿》二次辗转改编,则颇为周折。很有压服力的证据是,当时纂修《天文志》《世宗纪》时留下的阙文记载。


第一,卷二十《天文志》大定二十一年(1181)“七月乙亥朔,荧惑顺入斗魁中,五日”有小注作“以下史阙”(图一第五行),下文则为二十二年五月甲申“太白天见”。《世宗纪》(卷八)正与此相符:大定二十一年止于八月乙丑条,而直接跳到二十二年三月辛未条。


陈晓伟|《金史》的前世今生


图一:《天文志》(洪武覆刻本)


第二,卷七《世宗纪》大定十五年正月条小注云“此下阙”(图二第六行),共有六个月纪事失载,直至七月丙午条才有完备的史文。《天文志》同样如此,大定十四年十月丙寅“岁星昼见,六日”,其下十五年十一月甲子“太白天见,八十有六日伏”,中间刚好脱掉若干条天象记载。


陈晓伟|《金史》的前世今生


图二:《世宗纪》(洪武覆刻本)


依据《金史》“以下史阙”和“此下阙”两条注文恰能看出,元人编辑《天文志》《世宗纪》理应本诸相同的文献,故呈现同步分歧的史文阙失现象,此即《世宗实录》无疑,而非王鹗书。


固然《金史》史源这个问题还将争论下去,但有一点是肯定的,“王鹗《金史稿》为元末修史的底本”并不是一个自然前提,而应视为有待考证的假说,需求拿出过硬的证据考证。


2 刊刻与版本传播


《金史》于至正五年在杭州路锓梓,洪武二十三年(1390)福建书坊曾仿刻过,后来遇有大量板片损坏,又重雕补版。嘉靖七年(1528),南京国子监重刊二十一史,《南雍志·经籍考·梓刻本末》谈到:“辽、金二史原无板者,购求善本翻刻,以成全史。”可见当时南监不存《金史》初呆板片,于是设法采购某种印本中止翻刻。那么,南雍刻书到底依据的是哪种本子呢?这个问题至关重要,是由于:南监本作为《金史》版本传播脉络中的关节,不只是其后诸版本翻刻所据之底本,而且也是明清以来影响极大的通行本;此外,中华书局修订本《金史》版本校多取其异文。事实上,嘉靖刻书时,除至正初刻本尚存外,还有洪武覆刻本。日本学者尾崎康依据《南雍志》等推测,南监从吴下(苏州)购得的《金史》当为元刻本。傅乐焕先生则提出,“明南、北监本可视为元本的间接翻刻本”。“间接”指什么?可惜置而未论。任文彪系统梳理《金史》版本源流,结论是“南监本的底本应该是有若干补版页的洪武覆刻本”。从而提示,洪武覆刻本是从至正初刻本到南监本传播过程中的关键一环。


至正初刻本《金史》


中国国度图书馆现存四部洪武覆刻本,其中有两部是后印本:甲本(索书号03391)原为铁琴铜剑楼藏书,乙本(索书号02085)铅印“碧云仙馆”,它们中间夹杂大量补版叶,较之洪武覆刻本原版,重生不少讹误。南监本翻刻时不只把这些硬伤全部因袭下来,更为致命的是,凡遇文字不通者或不晓其义者大都要中止改动。笔者全面比对至正初刻本残卷、洪武覆刻本,将南监本窜改洪武覆刻本的手法归结如下:一、补苴空阙;二、因字形相近而擅改;三、肆意揣度史文。这样一来,南监本便与至正初刻本原来面目渐行渐远了。


第一,至正初刻本呈现的文字空阙,单从文本内容看的确不知是什么字,洪武覆刻本追求高度仿真,大致维持祖本原貌,但是南监本却在无任何证据的前提下,将这些阙文悉数补全。


卷二十四《天文志》中都路条叙说燕京宫阙制度说:“大安殿之东北为东宫,正北列三门,中曰□英,为寿康宫,母后所居也。”至正初刻本、洪武覆刻本“英”字上空作一字格,南监本则补“粹”字。我们证明,中都路条“应天门十一楹”至“应天门旧名通天门”二百九十余字抄自范成大《揽辔录》。《揽辔录》原文作“中曰集英门,云是故寿康殿母后所居”,楼钥《北行日录》记叙乾道五年(1169)行程亦云:“敷德后为集英门,两门左右各又有门,集英之右曰会通。”以上两书系作者大定时期使金的亲历,均称“集英门”,南监本的“粹”字纯属臆补。


卷六十二《交聘表下》泰和元年(1201)正月壬子:“宋□谟阁学士林桷、利州察看使王康成贺正旦。”该卷至正初刻本已亡佚,洪武覆刻本此处阙一字,然南监本翻刻时居然补作“宝”。须知,宝谟阁的始置年代为嘉泰二年(1202)八月,“以藏光宗御集”(《宋史》卷三十八《宁宗纪二》)。由此可见,南监本《金史》正月作“宝谟阁学士”无疑与史实相悖。


第二,洪武覆刻本后印本的这些补版叶质量欠佳,原本多有鲁鱼亥豕之讹,南监本未加辨析,遂依据字形便随意改动,这种状况绝不在少数。


卷五《海陵纪》正隆五年(1160)十二月戊辰云:“禁朝官饮酒,犯者死,三国人使燕饮者非。”今核对最早的洪武覆刻本作“非”,南监本及衍生版本均作“罪”,虽一字之差,文义却截然相反。我们从《逆臣传·徒单贞》检到有一条证据能够分辨版本异文是非,该传载:“海陵将伐宋,诏朝官除三国人使宴饮,其他饮酒者死。”这条禁酒令正是指《海陵纪》正隆五年十二月戊辰条。由此可知,三国人使因涉外接伴交聘,所以不在禁酒官员名单之列,本纪故作“非”。南监本翻刻时,粗读“非”字在句中语义颇为晦涩,以为可能阙损“罒”,改作“罪”字。


卷七十五《李三锡传》载传主天会三年(1125)十二月至五年四月间授官:“进官安州防御使。”“安州”此时乃因循辽代旧称,直到皇统三年(1143)才废州改县。至正初刻本作“安州”,正确无疑,而洪武覆刻本该字已脱掉“宀”,刻作“女州”,殊不可解。南监本顺势改作“汝州”。卷六十五《斡者附孙璋传》叙说大定初年金宋战事云:“获甲二万余,器仗称是。”至正初刻本如上文,但是洪武覆刻本讹刻作“获甲午万余”,由于“甲午”于上下文中费解,南监本便臆改“午”为“矢”,作“获甲矢万余”。由此引发的结果是,南监本疏浚文义之后却背离了祖本原义。


第三,南监本翻刻洪武覆刻本时,凡遇史文不顺者,常常采用径改的措施加以处置。有很多内容都是看似高明,实则大谬不然。这种拙劣做法最坑害读者。


通观《金史》全书,南监本对《天文志》改动最为大胆,主要依据上下文内容增补或修正府、州、县所辖镇、堡数目,致使改头换面,乖离史实。例如,卷二十五《天文志中》河北东路条“镇三十五”,冀州条“镇三”。南监天职别改作“镇三十八”“镇六”。南监本改写数字的理由其实十分简单:冀州辖五县,衡水无辖镇;信都“镇一,来远,后废”;南宫“镇三,唐阳,后增宁化、七公二镇”;武邑“镇一观津,后废”;枣强“镇一广川,后废”。这样机械地算下来,冀州四县条目下所记镇数相加结果即“镇六”,河北东路条总数则相应改作“镇三十八”。请留意,信都、武邑、枣强条明白注明辖镇“后废”,此叙历史沿革,其数目并不在当时地志统计范围之内。所谓冀州“镇三”指的是,南宫县唐阳镇,及新增的宁化镇、七公镇。


卷一百二十八《循吏传》总述金后期选官任吏状况:“余如兴平师夔临潼武天祯氾水党君玉偃师王登庸高陵宋九嘉登封薛居中长社李天翼河津縣鼎臣……皆清慎才敏,极一时之选。”因“縣”姓向来稀有,南监本刊刻者不识,妄下雌黄遂改作“孫”。按,孔氏弟子“縣成子祺”,元末明初陶宗仪《南村辍耕录·圣门弟子》记此人,并引《史记正义》注释云“‘縣’音‘玄’”。


南监本粗制滥造,历来就遭人诟病,张元济《校史随笔》指责《北齐书》“因刊误而愈误”云:“余闻人言,旧本诸史讹字较殿本为多。按殿本从监本出,明人刻书,每喜窜易,遇旧本不可解者,即臆改之,使其文从字顺。”以上例证表明,南监刻所《金史》,对洪武覆刻本中止了一番改造,其结果是不可思议的。《金史》的版本传播主线是:至正初刻本→洪武覆刻本→南监本→北监本→乾隆殿本,将南监本置于这个版本传播脉络中,该版本及以后诸版本的学术价值不言自明。


3 晚清以来的校勘成果


系统校勘《金史》,始于钱大昕《廿二史考异》,成于清末施国祁耗终身之功著成的《金史详校》(十卷),致使民国时期张元济百衲本《金史校勘记》再度提升其质量。在此基础上,中华书局点校本(1974年)、修订本(2020年)遵照现代古籍整理规范,全面校史,最终构成了今天最便于应用的《金史》版本。


《金史》修订本


治《金史》成就最大者,首推施国祁。他的著作《金史详校》《金源札记》《金源又札》等皆已刊行传世,惟有《金源杂兴诗》(八卷)未刊,下落不明。最能表示心血之处,是他对《金史》纂修格式和版刻问题提出总结性认识:(一)总裁失检:纪载非体、颠倒年月、传次先后、附传非例、复漏世系、滥传可削、一事数见;(二)纂修纰缪:文无限断、年次脱误、互传分歧、阑入他事、文笔稺累、本名迭见;(三)写刊错误:脱载无考、倒脱重刊、小字误大、大字误小、脱朔、月讹日讹、字讹。这三大类二十个条目全部举证细致事例详加阐明。从个人阅历看,施国祁家贫,藏书本就不那么丰厚,不幸书斋又遭遇火灾,之后校勘所需书籍基本靠向临近藏书家借阅处置问题,但他一直坚持穷尽文献的盲目态度。谨以校补《交聘表》为例,施氏参阅宋金书目多达七十余种,却还自谦“所恨书多借钞,搜采不博”。当笔者看到他胪列的书单时,顿生敬畏。施国祁二十年读一书,治一史,用力之勤,其治学之韧性绝十分人能比。


《金史详校》(二十四史研讨资料丛刊),[清]施国祁 撰 陈晓伟 点校


梁启超给予施国祁很高的评价,称“(清儒)治《金史》者莫勤于施北研(国祁)之《金史详校》十卷”。张元济也说:“竭廿余年之力,读十余过,始观厥成。宏博精审,洵为杰作。”这里特别指出,《金史详校》并非普通意义上的校勘学之作,施国祁对《金史》编辑及金代史严重问题多有触及,寓一孔之见于洗练的考证文字之中。


晚清以降,为《金史》校勘做出过贡献的人,施国祁之外,次数张元济。商务印书馆所辑百衲本《金史》致使正初刻本七十九卷(含目录二卷),配补洪武覆刻本五十八卷,可谓当今最善之本。自《衲史》正式出卖预定后,善本时有发现,必须反覆校勘,1930年7月,张元济成立校史处特地担任此事。1931年,《金史》印行,但校勘工作并非中辍,《金史校勘记》初稿构成于1936年,最后核定时间晚至1958年。张元济意在重印《衲史》时依据这些校勘成果逐一厘正史文错讹,然1958年商务印书馆重印平装缩印本时,他已病重,无力顾及。分离这一背景,我们应留意,百衲本二十四史影印出版与其配套的“校勘记”最后构成并非同步分歧。


固然成果很大,但必须指出百衲本《金史》仍有两个细节问题需求谨慎处置:第一,百衲本影印的洪武覆刻本,“以涵芬楼藏元初覆本及再覆本配补”。“再覆本”即后印本的补版叶。经查,整部书中这类补版共计八叶:卷十六第二叶,卷二十第十三叶、第十六叶、第十八叶,卷六十八第四叶,卷七十第六叶、第十叶,卷七十第十一叶,其中卷十六第二叶是由于涵芬楼所藏洪武覆刻本空白阙叶,不得不采用补版叶顶替,其他七叶原书版叶实践上尚好无损(见尾崎康著《正史宋元版之研讨》,乔秀岩、王铿编译,中华书局,2018年,696页)。笔者逐字核对过后印本这七叶内容,它们与洪武覆刻本间的史文差别很大,错误颇多。第二,张元济为理处置底本漫漶不清的问题而采取描润措施,其撰《修润古书程序》第一条曰“遇有断笔、缺笔、花笔、欠周到之笔,均须朱笔描修”。据王绍曾先生回想,张元济对描润这道工序颇为注重,以期处置底本漫漶不清的弊病,使版面整洁可观。细致状况是:“元刊本《金史》,‘书法圆润,为元代刻本’(初版有八十卷),无需求描润,其中用覆元本配补的五十五卷,刻印含糊,就需求描润。”这种做法其实存在着相当大隐患,我们若将百衲本《金史》与其所据底本覆核比勘,问题便随之暴显露来了。


迄今对学界贡献最大的,非中华书局点校本《金史》莫属。该书点校工作最初由傅乐焕先生担任,可惜傅先生于1966年不幸罹难,中央民族大学图书馆现藏百衲本《金史》就是他的工作本,手泽未几,乃一大憾事。想象一下,若无时期悲剧,傅氏以治辽史之深沉功底彻底点校完成《金史》,其质量如何呢?但是这一切,只能给后人留下了无量的想象空间。《金史》大部分点校工作后因由张政烺、崔文印两位先生协力完成。这个点校本的一大特性是,充沛依赖施国祁《金史详校》,大约有七成校勘记因循于此,有此良好基础,此版《金史》收获了很好的评价。2020年2月,中华书局推出程妮娜教授掌管的点校本二十四史修订本《金史》,较之1975年版本,新出校勘记近九百条,纠正标点失误两百余处,颇受学界关注和注重。(见“澎湃新闻”2020.1.27-30《〈金史〉专题》系列)


《金史》点校本


4 校史的意义


“书不校勘,不如不读”。在日常教学中,我总是向学生强调:于史文之外,还要多关注校勘记,细微之处亦能彰显大义。那么,如何权衡一条校记的质量上下?众所周知,陈垣提出过“校法四例”(对校法、本校法、他校法、理校法),而这些校勘规律与古籍整理理论怎样做到有效分离,要因书而异。综合以上关于《金史》编辑、史源及版本系统的讨论,我以为应留意这两个方面问题:


第一,版本选择及其对校无疑是文献整理之根基,亦为决议整部书学术质量上下之关津,首要前提,是熟知版本系统并厘清诸本源流关系。接下来的版本校大致可分两种状况:一种是版本存在多元系统而非同源祖本,在坚持底本准绳的前提下,互校诸本异文后固然要取文字最优者,但是它本讹字仍要注重,也具有参考价值,这能够表示版本传播线索和分化系统之轨迹;一种是祖本单一来源,初刻本与其后衍诸多版本并存,总体上是一种单向流程,那么,我们就要充沛尊重初刻本以及最早期版本,而对后期诸本的应用务必谨慎,道理很简单,版本传播及翻刻过程多一道环节便会多出一些讹误,决非普通性校勘所能处置。点校整理《金史》,既然把百衲本作为校勘底本,就要以张元济《金史校勘记》为线索,花力气将它们与至正初刻本残卷、洪武覆刻本彻底认认真真地覆核,这样才干夯实校勘工作基础。至于“版本对校”的基本准绳,1961年12月7日,中华书局《辽金元三史校点工作座谈纪要》明白提出:“用殿本与百衲本通校,把殿本作为前人的考订成果看待,只采取其优点,殿本的错误不出校记。监本,只查对有疑问的中央,不通校。”该做法较为稳妥,缘由是:从南监本到乾隆殿本,实践上已属版本系统中传播脉络之末端,随之而来的问题自然越来越多。


第二,关于本校、他校准绳,黄永年先生指出,“古籍不出一手不能本校”“史源不同不能本校”(氏著《古籍整理概论》,陕西人民出版社,1985年,129-133页)。随着中华书局二十四史修订工作推进,诸家都在理论中逐步总结阅历与经验,校勘理念之日渐成熟与深化,其中“同源校勘”成为一种共识观念。我们需求关注,各类文献进入《金史》系统的条条途径,特别是经过史官编辑之后文本信息的讹变,提示问题之症结,知其然且有才干解释其所以然。做到这点,我们需求掌握《金史》的整体文献构架,最重要一项当数纪、传、表、志的史源构成状况,及其诸者间的内在关系。因而,将探求史源和编辑思绪作为基础,才能够拿捏好校勘的尺度和规范。反之,校勘《金史》时,将文献系统、文本层次及构成时间扰乱杂糅,疏忽制度变更的时期性,常常会招致“关公战秦琼”的尴尬。


我们习气于将“辽金史”作为一个整体研讨范畴来看待,但实践上,“辽史”“金史”展开并不均衡,在文献整理方面,学者相对偏重辽史,而金史沉淀缺乏。陈说先生编撰《辽史补注》和《全辽文》总揽有辽一代文献,可谓是穷尽史料的模范,这样既有传世文献与出土文献互证,亦有丰厚的契丹语文资料(如刘凤翥编著《契丹文字研讨类编》)作为辅助支撑。相比较之下,金代文献整理进度和总体水平略显尴尬,固然清代张金吾《金文最》曾有所贡献,但很遗憾一直没有像陈说那样做“摸清家底”的工作。坦率讲,关于史料不算丰厚的金史来说,若能把石刻资料和同时期传世文献充沛运用到相关研讨中去,并对占领统摄位置的《金史》花鼎力气整理,金史研讨水平势必会有所突破。


*本文首发于《澎湃新闻·上海书评》,作者工作单位:复旦大学历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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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史〉丛考》(二十四史校订研讨丛刊)


陈晓伟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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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开 平装


978-7-101-15966-0


88.00元


《金史》是探求金代历史问题最中心、最权威的史书,对其文献学研讨构成金史范畴的根基。自清代钱大昕《廿二史考异》直到近年来中华书局出版的点校本《金史》修订本,《金史》文献研讨成果丰盛,但是仍存在一些严重问题值得深思。


《〈金史〉丛考》从深思《金史》版本源流和纪传志表各部分的文献史源入手,针对《金史》原点校本和修订本的细致校勘案例,重审两次文献整理工作的得与失。


全书分为绪论、版本再审、新本献疑、史文辑证、拾遗补阙、旧本正误六章。经过细致案例剖析证明,只需坚固树立文献源流认识,才干掌握文献校勘的尺度和规范,彻底提示问题的症结所在。


(统筹:一北;编辑:思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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