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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讲点成人的东西。我们既然来了，就要听点和线上（演出）不一样的东西。”南锣鼓巷的一家酒吧里，狭小的舞台下坐着二十来位年轻观众，台上的阿铖特意放慢语速，用重音强调了“成人”二字。 当大家都等候听到一些“荤段子”时，阿铖却话锋一转，故作轻松地说：“我最近失业了，这太成人了，而且我是被裁的。”听到此处，台下观众不由“噗”地笑出声来。
清晨3点，北京的东五环外，阿铖推开出租车门，一阵寒气扑面而来，他不由得缩了缩脖子。早上8点挤着地铁早高峰出门后，他就不时没合过眼。19个小时里，他做了好几份“工作”：电台节目监制、脱口秀演出、喜剧表演现场导演。这些都是“为爱发电”，工资不迭曾经的一半。 他曾是一名规范的互联网员工。2018年本科毕业后进入头部互联网公司（阿里），在四线边疆小城做运营主管，年薪20万；2021年来到北京，他进入了一家电商运营公司为头部电商（京东）做代运营效劳。他曾无数次想象未来，年薪百万、财富自由。 今年6月，在互联网裁员的大潮中，阿铖也赶着浪潮“毕业”了。离职那天，他和朋友在烤肉店聚餐，庆祝拿到3万元离职赔偿。那时，他还没想到下半年将面临的困境——接触了近1000个岗位，却没有收到一份offer。一次次波折让他堕入史无前例的自我狐疑中。 回想2022年，阿铖的关键词是“蜕变”。他挺过了全球范围内的失业大潮，找到了酷爱的艺术行业，还收获了恋情——与合租半年的室友成了情侣，曾对恋情和婚姻无比失望的俩人往常感到史无前例的甘美。阿铖不再盲目神往远方，而是更愿意兢兢业业，讲好脱口秀、学习喜剧表演，把收入恢复到之前的水平。 在这里寻觅，在这里失去 01 忽然“毕业”： 周五通知，周一离职 6月24日，周五，上午09:45，阿铖走进办公室。他的日常习气是，早餐、日程规划、午餐、投入工作、准点下班。 但今天，他还没来得及中止规划，就接到了部门主管的微信通知：“到沙发区来一下，业务群老大有事找你。” 阿铖下认识想到：这是要裁员。 最近两年，互联网行业裁员潮起伏不时。诸多知名的互联网企业纷繁中止了大范围“优化”“裁员”，阿里、腾讯裁员更是先后登上微博热搜。 阿铖在北京一家互联网公司工作，为某头部电商公司提供代运营效劳。今年，公司先后中止两轮裁员，他都侥幸躲过，于是放下警惕，准备平稳度日。没想到，这一天还是来了。 他走到前台沙发区，指导给了他两个选择：去另一个部门加班，或是“毕业”，当天就要做出决议。 说话只需15分钟，阿铖瞬间有点蒙。爆炸、解体、难受、被丢弃，这些心情快速闪过。他回到工位，语气宁静地对同事说：“公司要裁员，裁我。”他看到同事显露了诧异的神色。 “媳妇儿，我没工作了。”他一边电梯下楼，一边给女友发音讯。他不敢打电话，惧怕控制不住心情。 他想起了一位律师朋友。俩人并不熟络，但他莫名置信对方，于是拨去了语音电话。在电话里，他完好陈说了事情经过，听取了对方倡议，然后得出答案：最好的处置措施，拿赔偿走人。即便换到另一部门，后期也会有其他的借口被裁员。 30分钟后，他回到办公室，坐在工位上，不经意回头一望——原本满满当当的工位忽然空出不少，有的同事曾经收拾好东西分开了。他错愕不解：大家怎样走得这么快？
阿铖的办公桌 阿铖也没比大家慢多少。隔周的周一，他面试了另一部门，指导提出加班需求，阿铖坦率表白，希望尽可能高效完成日常工作，避免加班，双方不欢而散。 15:00左右，阿铖收到了通知。签完弥补合同、线上发起离职手续、下班打卡，离职程序终了。 在公司内部，阿铖有个绰号——“反内卷第一人”。下班时，他总会准时出往常电梯口。其他部门的同事即便不认识他，也听说过他。 今天18:30，阿铖像往常一样走进电梯。独一不同的是，平常的小挎包换成了双肩包。包里装着他为数未几的物品：内部低价置办的玩具、2个笔记本。 晚上，他和朋友一同在烤肉店聚餐，庆祝拿到3万元离职赔偿。那时，阿铖还没想到接下来的艰难。 02 艰难求职： 接触了1000个岗位 仅有 10次 面试 阿铖对求职的自信心源于一份光鲜的互联网履历。 2018年，他从东北某省会城市一所大学毕业，偶尔进入头部互联网公司。6个月试用期终了，大指导打来电话：“一个机遇，职级升一级，工资涨80%，你去吗？”那天是周日，他在办公室加班，午餐是麻辣烫和炸串。接到电话时，嘴里的食物都忘了嚼，他简直是不经思索地回答：“去！” 当他的同窗月薪5000元时，他曾经年薪20万。随着工资增长，他对未来的想象也在收缩：35岁升总监，40岁创业，未来一定能够年薪百万。 2021年，他来到北京，面试多家知名互联网企业后，他进入了往常供职的平台。今年3月，阿铖敏锐察觉到公司内部可能裁员，也曾做过跳槽准备。当时，有几家小公司主动联络他，还有某家头部互联网公司开出了2.2万月薪的不错条件。一段时间后，HR通知他，整条业务线被裁掉了。
阿铖在北京的办公室 固然内外行业环境骚动不安，但阿铖依旧置信，以他的履历一定能找到不错的工作。没想到，事情的展开完整超出了他的预料，“毕业”三个月之后，他还没有收到任何一个offer。 每天早上醒来，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翻开手机，查看昨天的简历能否有人回复。吃完早饭，他会再花上大约2小时阅读招聘信息、投递简历。假如有回复，那就与招聘方进一步沟通。 从7月到8月，他在互联网和文化行业接触了近1000个岗位，回复率大约只需1/10，中止面试的仅10次左右。在招聘网站页面，大部分简历投递状态只是显现“送达”，有的则是已读不回。
屡屡求职受挫，阿铖一度堕入迷茫 在一次次犹如杳无音信的简历投递中，他堕入激烈的自我狐疑：“或许我往常就是不太行。” 求职的焦虑让阿铖简直时辰都在思索如何赚钱。疫情期间无法外出，他有时看书、玩游戏。27英寸的电脑屏幕上英雄战役正酣，他的脑海中却浮想出：云顶之奕板块我玩得不错，每次版本更新都会提早了解，我是不是能够去做游戏直播？得知有境况相同的朋友去送外卖，他也动了心机，但又堕入纠结——互联网人就是为简历工作，这会不会影响我之后的求职和薪资？ 收入缩减后，阿铖的生活变成了“非必要不消费”。刚毕业那年的双11，他买了4件衣服、switch、手表，一共花了5000元；今年双11，他买了袜子、清洁剂等，花了200元。他形容自己：往常十分“居家”。 03 重拾脱口秀： 把阅历写进段子，博观众一笑 阿铖的心态在10月慢慢发作转变。 朋友组4人饭局，聊天时他忽然发现，其中3人都是失业人员；面试过程中，公司老板通知他，一位曾任职总监的朋友大半年都没找到工作；而在脱口秀演员中，有人从金融行业离职，以至其中有人原本就在大型招聘平台工作。 “原来不止我一个人这么艰难啊。”阿铖心里想。他不再顽固于投递简历，而是走上了脱口秀开放麦舞台。“假如这条路走不通，要不就换一条路走吧。” “我想讲点成人的东西。往常是线下（演出），我们既然来了，就要听和线上（演出）不一样的东西。”南锣鼓巷的一家酒吧里，狭小的舞台下坐着二十来位年轻观众，台上的阿铖特意放慢语速，用重音强调了“成人”二字。 当台下观众都等候听到一些“荤段子”时，阿铖却话锋一转，故作轻松地说：“我最近失业了，这太成人了，而且我是被裁的。”听到此处，台下观众不由“噗”地笑出声来。 其实，阿铖在2021年5月就在朋友的倡议下接触脱口秀了。但那时他上台会慌张，表演状态总是不太对劲，连同行都为他捏一把汗。没想到，大厂“毕业”后，脱口秀表演却忽然顺了。他说，去年5月到9月讲了五六十场，效果都没今年的前三场好。
阿铖在说脱口秀 阿铖觉得自己今年写段子明显比去年努力了。他白天外收工作，晚上回家写段子到清晨两三点，有时整整一小时也想不出一个笑点。假期，女友正在玩游戏，而他则沉浸于发明“谐音梗”。每写完一个梗，他都会拉住女友，让她暂停游戏，把段子念给对方听：“为什么要喝醋？醋（促）使人进步。”此时，女友常常忍不住怼他：“什么破梗，我脑仁疼。” 某场表演终了，他站在门口目送观众分开。一对情侣走在最后，路过他时，女生笑着对他说：“你这周比上周还好笑！同样的东西我居然听不腻！”收拾演出场地桌椅时，阿铖的动作似乎都轻快了不少。他去接女朋友下班，当着其他 在场人的面，他不好意义说太多，直到两人坐上出租车，他才迫不迭待分享这份喜悦。“我觉得自己找到了做喜剧的价值。” 今年10月，阿铖陪女友（喜剧演员）到剧院排演、参与一场大型喜剧演出的北京站首场巡演。收场前2小时，他暂时被现场导演指派为舞台监视，慌张得手心里全是汗。女友在台上表演，而他拿着对讲机在后台指挥灯光音效。看着演出终了，他觉得自己的眼泪简直就要夺眶而出。 阿铖比之前更忙了。他同时做着几份工作，脱口秀俱乐部运营、电台导演、现场导演、脱口秀演员，忙起来有时2天只睡6个小时。固然收入减半，但他乐在其中。“我喜欢艺术，以后希望有机遇从事艺术行业。” 04 收获恋情： 老板“派”女友来完成裁员闭环 阿铖的脱口秀段子里有很大一部分都与女友有关。他调侃说：“每次失业都会收获一份恋情，觉得就像老板派她们来把我的钱再拿回去，裁员还能闭环。” 事实状况与段子略有差别，阿铖并非一遇到职场失意就情场自得，而是“一恋爱就黄了工作”。2020年年末，他与前女友确立关系后，辞职分开了东北到上海找前女友；2022年，刚跟现女友月明在一同不到两月，却又遭遇了裁员。 阿铖和月明的恋情甜度堪比言情小说，在脱口秀圈内传播。他们原是合租室友，同住半年，一人做饭、一人洗碗、一同吃饭、偶尔聊天、各自回房间；后来“关系突变”，从暗昧到确认关系只花了四天。 第一天，俩人一早因小事爆发争持。月明摔门回屋，蒙着头哭泣。阿铖抱着一只猫站在房间门外：“妈妈生气了。”随后，他走进月明屋内负疚，俩人悄然抱抱以示和解。月明起身，切番茄、煎蛋，做好三明治让阿铖带去上班。 第二天，氛围变得奇妙。阿铖一边做饭一边问月明：“你今天想吃什么？吃完饭再去开放麦吧。早点回来留意保险。”月明感到他欲语还休。 第三天，朋友组局玩桌游。地铁上，阿铖总是有意无意靠近月明。晚上在ktv唱歌，月明撮合他和另一个女孩，阿铖却说：“我今天来唱歌是怕你自己回去太晚了。”回到出租屋，酒后的月明总会心情动摇，她抱着阿铖哭了5分钟。她明显感到，阿铖有点手足无措，拥抱的力度不再是以前那样悄然拍一拍。 第四天，俩人故意打闹。阿铖追着月明从客厅到房间，打闹中，俩人倒在床上，阿铖的头正好挨着月明，他凑上前吻了她一下。月明却故意逗他：“你干啥？”阿铖立刻呆住不动，慌忙地说：“我先回房间了。”月明跟着阿铖进屋，开端倾吐工作压力，阿铖给了她一个拥抱。那天晚上，他们躺在床上，聊了一整夜各自的过往阅历。
阿铖和女友月明 月明：“咱俩这算什么关系？” 阿铖：“不行就在一同。” 阿铖和月明都曾阅历过糟糕的感情。他们曾经不置信恋情、不置信婚姻，对这些没有任何等候，也并非对方的理想型爱人。但两个伤心的人碰在一同，却意外合拍。 一同出门应酬，俩人简直同一时辰感到疲惫，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想回家了。他们总能知道彼此的心情点，有时分以至不需求说话，就能知道对方心里的想法。月明说，他们的恋情就像是“相互救赎”，把对方从之前的泥潭中拉出来。 俩人有时一同去开放麦，月明就坐在台下看阿铖表演，等他下场后再一同复盘。阿铖常常去陪月明排演、辅佐搭戏对词，忙到清晨两三点才回家。 那时，街上没有步履匆匆的行人，没有喧嚣急驰的汽车，天地间宁静得似乎就只剩下他们俩人。小区里的居民早已熄灯安睡，在漆黑中，朦胧暗黄的路灯照亮了小径，瑟瑟冷风灌进层层衣裳。他们在冬夜的寒意中唱着歌、追逐、打闹，内心充实而暖和。 （文中当事人均为化名）
END 撰文 | 北京青年报记者 陈静 统筹 | 林艳 张彬 编辑 | 张彬 校正丨李建良 图片 丨受访者供图 【版权声明】本文为北京青年报与腾讯新闻独家协作内容，未经受权，不得转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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