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朝,一个高级官员一旦遭到言官也就是彼时的纪检官员的批判,为了显现自己的清白无辜,一定会主见向皇帝提出辞呈。假如皇帝觉得这个被批判的官员还有应用价值,就会温言相慰,明白表示不同意;反之,就会批准。李三才最初也是遵照这个游戏规则干的。奇特的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打辞职讲演,却都好像杳无音信。 李三才的辞职讲演一连递了15次,皇帝依然不闻不问,换了普通官员,很可能就顺坡下驴,不再提辞职的事了。可李三才是个有脾气的官员,见第15份辞职讲演递上去后依旧没反响,他一气之下,卷铺盖走人。对此,皇帝依旧没有任何反响。这个皇帝就是万历。 李三才当时的官职是户部尚书,算是响当当的当权派。李三才在万历二年(1574年)中进士后,先后干过河南参议、山西学政、漕运总督和凤阳巡抚等职,直到万历三十四年,也就是宦海沉浮32年之后,才升至正部级的户部尚书。也就是说,为了和万历赌这口吻,李三才不惜输掉自己几十年官场修炼才得到的正果。 在晚明官员中,李三才个性鲜明,是个让人印象深化的“三有”干部。所谓“三有”,即有才干、有脾气、有污点。 先说有才干。李三才入仕初年,曾任山东佥事,当地土匪很多,多年来中央官都一筹莫展,只能大度地和土匪井水不犯河水。李三才到任后,“广设方略,悉擒灭之”。因而功劳,他很快升任河南参议。 在任凤阳巡抚时,因凤阳产海盐,万历便派太监出任税使,一边征税,一边搜刮庶民。其中为首的太监叫陈增,自以为口含天宪,基本不把中央官放在眼里,不只“公行攘夺”,而且“数窘辱长吏”,中央官看到他就头痛。一个叫程守训的家伙,投靠到陈增门下,依仗陈增权力,“纵横自恣”,“刑拷及妇孺”。李三才到任后,一方面对陈增等宦官“以气凌之”,上疏弹劾;另一方面派人搜集程守训的不法证据,查到赃款数十万和一些原本皇家才能够运用的器物,进而把程守训等人下狱法办。李三才一连诛杀了好几个横行不法之徒后,陈增不得不收敛行径。李三才的行事作风,使他赢得了“雷轰电掣,雨注风飚,令人有不可测者”和“俊杰而有圣贤之资”的评价。 再说有脾气。在古代,庶民向国度上缴的税赋普通是田赋和人头税,万历时期,开端征收一个新税种—矿税。应该说,征收矿税并不是什么耸人听闻的事,但万历时期的矿税征收之所以搞得天怒人怨(陈增即是一例),有两个缘由:其一,这笔税收并不是归入国库,而是充任万历的私房钱;其二,担任征税的不是国度官吏,而是万历指派的宫中太监。这些人一旦有了鱼肉民间的机遇,很少没有无所不用其极的。在明朝高级官员中,李三才最早认识到征收矿税将会带来的恶果。 他很自然地向万历上奏章,请求中止这种短视行为。这类奏章,前后一共有十余道之多。一开端,他还用坦率的言词给万历苦口婆心地讲道理,可万历基本不理。后来,李三才急了,奏章里的火药味便越来越浓。好比其中一道奏章中说:“奈何陛下欲崇聚财贿,而不使小民享升斗之需……自古未有朝廷之政令、天下之情形一至于斯,而可幸无乱者。今阙政猥多,而陛下病源则在溺志货财。”在另一封奏章里,李三才骂得更凶猛:皇上你每回征税,都说宫里太穷,你所说的太穷,不外是黄金没有堆满地,珠玉没有垒齐天而已。你这样乱搞,官员只需央求免职,庶民只需去死,到时分天下就会大乱了,你为什么还不醒悟还不警惕呢?你不要以为我危言耸听,若真的到了那般地步,皇上你该怎样办呢?李三才毫不留情,可万历却采取鸵鸟政策,装作什么也没有发作一样。 最后说有污点。魏忠贤上台后,对以清流派为主的东林党人大肆清洗,从肉体上消灭之,从肉体上争光之。以魏忠贤为首的阉党还编了个《东林点将录》,以梁山好汉来对应东林党人,其中排在第一位的,就是曾经逝世的李三才,被称为“开山元帅托塔天王南京户部尚书李三才”。究其实,李三才固然与东林党肉体首领顾宪成关系很铁,但严厉说来,他并不是东林党人。不外,在阉党专政时期,与东林有染就是历史不清白。但是,这里说的李三才有污点,乃指其经济上不清白。固然李三才并不以贪墨著称,但他家境甚是富有,听说其家财价值白银470万两,大约相当于天启时期全国一年的财政总收入。纵使李三才的父亲是商人,也不可能赚到这么多银子。李三才至少有巨额财富来源不明的嫌疑。 李三才不得不辞职以示清白的缘由,在于当时内阁缺人,有人向万历倡议说,内阁不能老是用那些笔杆子,还是应该从有中央工作阅历的官员当选拔,好比李三才就很合适。在这之前,李三才贪污的事情简直没有言官批判或揭露过,但听说李三才有可能进入内阁,言官以至非言官一时间纷繁上奏,指斥李三才有“十贪”“五奸”之罪。这些义正词严的批判并不是源于李三才贪污犯了众怒,而是由于这个被视作“东林巨星”的人将高升内阁,那些与东林纷争多年的浙党、齐党,当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政敌一步登天。这就是中国官场的一个怪象:在大家都闷声贪污的状况下,没有人会去揭露政敌贪污;只需在政敌阻挠自己的锦绣前程时,才会有人铤而走险地剑走偏锋—由于一旦调查政敌贪污,就很可能引火烧身。 三有干部李三才在中国历史上并不是独有现象,像这种有才干,有脾气,但同时也有污点的官员,史上不胜枚举。归根到底,其实一切的官员都能够分为三种类型:有才干会办事,但手脚不洁净;无才干不会办事,但手脚洁净;既无才干也不会办事,同时手脚还不洁净。这三种官员,到底该重用哪一种呢?明君会用第一种,在应用他的才干的同时,尽量限制他的手脚;有道德洁癖的君主会用第二种,官员不贪便是宝,基本不论他称职与否;昏君会用第三种,他的昏和庸,一定了他既没有才干也短少机遇去甄他人才。在这三种君王中,万历哪种都不算,所以,李三才只能愤然辞职。 这个故事阐明:第一,批判皇帝是一种高风险高收入的赌博,既可能因皇帝一时之怒而身首异处,也可能因皇帝今儿个真快乐而在一夜之间暴得大名,荣获“仗义执言奖”;第二,末世征兆有很多,其中之一就是皇帝潜伏在宫中享用幸福人生,高级官员却集体患上人格团结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