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国庆期间,杨浦图书馆新馆正式修缮完成对外试开放。说是“新馆”,亮点却是1936年建造的老楼,即原国民政府“大上海计划”中主要建筑之一的上海市立图书馆旧址。该楼“修旧如旧”好几年,一直蒙着神秘的面纱。随着杨浦图书馆新馆的开幕,让市民有机遇走进这幢充溢历史沧桑的大楼。很快,位于长海路的杨浦图书馆新馆成了市民趋之若鹜前往“打卡”的网红地标。 杨浦图书馆新馆 “大上海计划”上海市立图书馆旧址 对寓居在市中心的市民而言,到杨浦图书馆新馆的交通不算方便,10号线地铁坐到江湾体育场出来还要走差未几十分钟。读者入口在东侧的恒仁路,整个建筑也是坐西向东。很多读者来参观之前曾经做了功课,知道它的雕梁画栋、重楼飞檐,也知道它作为民国建筑在历史长河中的命运。 领衔“大上海计划”的董大酉塑像 上世纪三十年代,旧上海特别市政府遵照孙中山先生“设世界港于上海”的方针,在江湾地域划出7000亩土地设计城市市政规划,从1929年编制“大上海计划”到1937年抗战爆发,8年时间里,由中国建筑师董大酉领衔,做出一座新城的规划,并建成了市政府大楼、博物馆、图书馆和体育场。当年的市立图书馆于1936年建成,但仅仅过了一年,淞沪会战爆发,置信来这里读过书、借过书的民国市民屈指可数。抗战终了,它又成为同济中学的校舍,直到2007年搬迁。上海作家王海(网名大头费里尼)就是同济中学毕业的,在他的《上海私家记忆》中,他曾这样描画自己母校的这幢大楼:“图书馆那幢楼听说解放前是规划中的蒋介石的图书馆。整个中学六年,这幢楼不时是我们雨天室内上体育课的中央,一楼有一个十分大的屋子,跳马单杠和电子都堵在一角……图书馆旁边有一个小小的门,上旋式楼梯直通楼顶,楼顶有点天安门的觉得,飞檐琉璃瓦,汉白玉的护栏……” 相似北京钟楼的设计 当年的市立图书馆外形相似北京的钟楼,和位于长海医院内的旧上海市博物馆构成“左鼓右钟”的中国传统建筑格局。同样的建筑假如放在北京,可能只能算普通,但在上海就稀奇了。老上海“十里洋场”,号称“万国建筑展览会”,突出的是个“洋”字。老上海建筑以西式为主,也以西式为特征。为上海城市风貌定下基调的,多是欧美建筑师。也正由于这个缘由,少数富于中国特征的建筑总是特别吸收人们的眼球,如位于西藏南路的八仙桥青年会大楼、外滩的中国银行大楼等。杨浦图书馆老楼作为“大上海计划”的一部分,自然也是弥足可贵。 三十年代上海市立图书馆旧影 谈到杨浦图书馆新馆及其前身上海市立图书馆,不得不提的一个人就是董大酉。1930年,年仅31岁的董大酉从当时的上海市长张群手中接过聘书,他得意忘形地挑起树立新上海的重担。董大酉1899年出生于杭州,从北京清华学校(清华大学前身)毕业后留学美国,先后就读于明尼苏达大学建筑系和哥伦比亚大学美术考古研讨院。1927年他进入美国建筑巨匠亨利·墨菲(Henry Murphy)的设计事务所工作,1928年回国后,才气横溢的董大酉很快崭露头角。“将租界取而代之”,在美国接受教育的董大酉却怀抱着突破欧美建筑样式的幻想,他要从中国传统建筑中寻觅中国现代建筑的新出路。这些建筑的结构配置完整采用西方建筑理念,但在美学上却是中式的。飞檐大顶、梁枋藻井中,饱含了董大酉这代建筑师的爱国之情,用董大酉自己的话来说,那就是“务使其既合现代建筑之趋向,而仍不失为中国原来面目”。梁思成在他的《中国建筑史》中则评价董大酉的建筑“能呈现雄伟之气概”。 重楼飞檐 但是一名建筑师的命运是不可能脱离时期背景的。由于建筑经费缺乏,董大酉的“大上海计划”自身就捉襟见肘,很多图纸没有完成,即便完成,在用料上也没有抵达他的理想状态。即以市立图书馆而论,由于经费缘由,建筑用料和北京的皇家建筑不可同日而语,沙化严重。 时光穿越 抗日战争爆发,上海沦陷,市政府、图书馆、体育场、博物馆、医院……有的成了日军的军营、仓库,有的以至毁于战火。之后,没有人再提起“大上海计划”,江湾成了废弃的城市,一年又一年。作家王海在《上海私家记忆》中是这样回想的:“这个有着幽暗通道的大楼,以后耐久地出往常我的梦境中。情节通常是屠戮、奔逃、从逼仄的楼梯上简直飞下……我的大多数噩梦和这幢楼有关”。几代少年从这里飞驰而过,老楼闲人免进,八十多年一场梦,噩梦。 时期的印迹 ……想不可丢 部分字已湮没 1949年以后,董大酉带头响应国度援助大西北的号召,分开上海奔赴陕西,先后在西安担任几家建筑公司的总工程师,掌管了西安新城广场的规划和军医大学等项目,后调任天津民用建筑设计院总设计师,掌管天津车场道干部俱乐部等的规划设计。他很想回到上海,但上海户口难进。辗转托人,终于在1963年65岁时回到故乡杭州。他曾经想象过西湖的扩建计划,也掌管设计了几家宾馆的规划,但有生之年没有落实,直到2000年以后,杭州旧城改造和西湖景区扩建,董大酉的幻想完成了,但他早已不在人世。 董大酉和妻子卢育宝 董大酉在杭州深居简出谨言慎行,1973年因肺癌逝世。他的妻子卢育宝(1914-1976)毕业于南京金陵女子大学文理学院外语系,曾在上海市三女中执教过,由于英语好,所以曾为驻沪美军工作,担任出纳和仓库保存员,1948年又到南京,在美国大使馆工作。只做了半年就由于大使馆关闭而回到上海当起了家庭妇女。董大酉逝世后的第三年(1976年),卢育宝服安眠药自杀。 位于五角场的董大酉自宅 已在城市更新过程中消逝 历史都成为烟云。往常董大酉的价值重新被人们所认识,在他建造的建筑之上,现代人重新规划、修旧如旧,建起了新的图书馆。战争的硝烟、人世的变幻,在这里处处能感受得到。午后的杨浦图书馆静谧安定,馆方为读者提供了全方位的阅读效劳,到周末还有各种活动,这里曾经是爱书者的乐园。更有像我这样来自上海各地的游客,拍照留念,想要留住历史的痕迹。董大酉设计的旧图书馆只存在了一年,时针回到1936年,我想当时37岁的董大酉怎样也想不到,要让喜欢读书的人能在战争安定的环境里阅读思索,居然要经过八十多年的漫长岁月。 改建后的杨浦图书馆内景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熟习并了解杨浦图书馆新馆和董大酉,有些杨浦的朋友又难免怀念当年平凉路上的杨浦图书馆老馆。但所谓“新老”,又如何分辨呢。要说历史,当然三十年代建造的新馆更长久。但要说和杨浦读者的感情,恐怕这座五十年代建起来的老馆更深沉呢。 杨浦图书馆老馆 位于平凉路三星路 位于平凉路三星路口的杨浦图书馆老馆,前身为位于海州路的上海市人民图书馆杨浦区阅览室,1958年和沪东工人文化宫图书馆兼并而成。1959年又和“东宫图书馆”分开,和榆林区图书馆兼并,名字仍为杨浦区图书馆。1983年新大楼落成,八十年代每年接待读者六七十万,是杨浦重要的文化设备。 比邻沪东工人文化宫 说到杨浦图书馆老馆所在的三星路,倒是有些故事可讲。“三星”能否和福禄寿有关?的确如此。但建造这条道路时,并不是以“三星”命名的。杨浦的路名,以东北地域城市命名的很多。三星路原名“三姓路”,三姓,指的是黑龙江省依兰县。依兰县满语名为“依兰哈拉”,“依兰”的意义是“三”,“哈拉”的意义是“姓”,或许“依兰哈拉”叫起来有点拗口,于是有了这条“三姓路”。二三十年代规划这条道路,原为沟通杨树浦路和长阳路,由于战争的缘由,只建成杭州路到平凉路的一段,总共291米。三姓路的南端原有三新纱厂,也有人称其为“三新路”。后来人们觉得福禄寿三星的名字不祥如意,于是“三星路”成为正式路名沿用至今。 一条落寞的小路 由于杨浦图书馆新馆的建成,平凉路老馆显得有点落寞。沪东工人文化宫、三星路的图书馆,曾是几代杨浦市民的共同回想。置信随着城市更新的步伐,平凉路的老馆也将焕发重生。除了新馆和老馆,杨浦图书馆在民星路还有少儿馆,在杨浦区内还有十二座街道图书馆。 新与旧、历史和未来,学问杨浦,究竟和书香有缘。 平凉路三星路口 杨浦图书馆老馆 *此文部分内容原发表于@乐游上海 公众号,部分内容有修正 最近我还写了 “李大白活蛋”与巴西弗拉门戈队 无处怀旧的“淮国旧” 你的终身有多少个问号? 样样敢骂,独赞一人|百年前的一位“星爷” 南市,漫长的告别 2022年夏日最后的顽强 复旦旧书店新址和找不到书店的大学路 淡水路网红新地标:曾是远东运动会举行地 和任溶溶先生有关的几个上海街巷细节 豫园停车场:王医马弄残留的字迹和传说 大百万金和万仰祖 和张国荣父亲有关的几幅港岛旧影 留念我的教员金冠军先生 陈百强为什么戴两块手表? 钱会继续来,钱会继续来…… 关注“老周望野眼” 扫描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