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逢新，苏州人正月这么过！（上）

新年伊始，庭梅勃发，满堂童叟皆欢闹。新年，所指代的并不只仅是地球庞大的身躯尚未转动过的轨迹，更是山林河流中止不住的万物喷涌，也是俗世人世里生生不息的代际赓续，充溢于这个过程中的则是被我们称谓为“人世烟火气”的种种民俗活动。元日新朝，欢闹正月，古时苏州的各种民俗活动各有其时，呈现出了标新立异的新年气候，苏州庶民用他们的共同方式向世人论述了何谓新年。

元日新朝

明人沈德曾于元日写过一首《蝶恋花》，曾被人称之为道尽了苏州庶民的元日习俗：

接得灶神天未晓，爆竹喧喧，需求开门早。堂壁钟馗先挂了，春联古语辉文藻。

炉烧芷术香云绕，贺岁新朋，都祝新年好。焚罢纸钱，灰寒不扫，斜日半街人醉倒。

但此诗还未能完整概括古时苏州元日的习俗。古时元日为岁之朝、月之朝、日之朝，《尚书传》中称之为三朝，亦有三元日之称，在全年中的位置非同凡响，因而在该日苏州庶民可谓是忙碌至极。

明 袁尚统 《岁朝图》部分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画面所绘为元日三翁围炉而坐，孩童嬉戏庭前，燃放爆竹，尚有痴�天吒侠聪嗑邸�

守岁终了后，邻鸡唱晓，庶民开门迎新，需求放一开门爆仗，能够辟邪去瘟。若是农人，早起后还会观测风雨以占卜田事，谚云：“岁朝东冬风，上下大熟；岁朝西冬风，大水害农功”，风若从东南来，该年也主大旱。此外，也有“日出时有红霞，主丝贵。西北有红黄云则稔，白黑云则歉。是日宜阴，则上下田禾俱熟”等说法。但关于大多数人而言，开门后的头号大事依然还是祭拜祖先鬼神，该日苏州民间皆会悬挂百神书轴于厅内，设香案灯烛，诚心祭拜，祈求一岁健康之意。此外，庶民又会展挂祖先画像，准备好香烛茶果，由家中晚辈带领家庭成员依次肃服跪拜，祖先的画像会不时悬挂于大厅，直到上元夜才会藏起来，称之为“拜喜神”，祖先的画像有的合三五世为一图，名为代图，又曰神姿。苏州富豪巨室还盛行携带贡品前去祭拜祖先坟墓，称之为“上年坟”，普通人家倒不盛行。

明 李士达 《元日新年图》 克利夫兰艺术博物馆藏

除祭拜祖先鬼神之外，元日当天还是出门访问亲朋好友的绝佳时辰，彼时男女皆穿新服，出门与亲朋好友往来拜贺，假如你并不追求与亲朋好友见面，只须写一名纸，再遣童仆送去即可，民间称之为“飞贴”，飞贴之俗在古代多地都较为盛行，特别盛行于达官贵人的人情交往之间。

《癸辛杂识》就记载了一件十分有趣的飞贴故事。说是有一名沈公子的人遣仆人分送飞贴，行至一名为吴四文的人家时，吴四文用酒将该仆人灌醉并将剩下的飞贴换成了自己的飞贴，该名仆人接下来所送的自然也就变成了吴四文的飞贴了。接贴者，假如够考究的人家就会在门口黏一红纸袋，取接福之意。不少人家还会在门口设一薄籍，往来宾客皆可上书姓名，以示来访问过。

苏州民间习俗以在元日拜年最多，但初一到初十皆可拜年，但最好不能超越初十，超越者即过于怠慢了，但也有一种特殊的人需求留意，那就是当年居丧者需求晚五日才干出门拜年，否则会被人责备为不知礼。元日当天，无论是繁华街道，还是僻陋大街，皆可耳闻福语，眼见红贴，《吴郡岁华纪丽》中说当日是“是时飞舆满路，华服充衢。虽静巷幽坊，亦人踪不绝”，可见当天拜年之盛。

王弘力先生所绘的《古代习俗百图之飞贴》

既是拜年，亲朋好友往来拜贺间少不了登门做客，主人家面对客人自然不能小气，吴俗盛行在年节客人登门访问时用漆盘盛果品餹饵来款待客人，普通漆盘内共九碟食品，吴俗称之为九子冰盘，其中又以膠牙饧这种食品最受任欢送。袁景澜以为这种习俗是古代五辛盘习俗的遗制，五辛盘就是指古人在立春等日食五种辛辣的菜品，周处《风土记》云：“元日造五辛盘，所以发五藏之气”。爱酒之人，还可尝一尝吴地庶民自酿的各式美酒，不外不同的酒有不同的用处，吴地习俗以上椒酒敬家中晚辈，这是希冀晚辈高寿之意，而服梅花酒以却老，服屠苏酒以退瘟疫，但服用这些酒在吴地统称为年节酒。袁景澜有诗云：“颂椒煎饼元日后，新年排日宜饮酒。隔岁藏殽出宿储，欢亲共恰亲朋友。”（《年节酒》）或许情到深处，大醉而归也是有可能的。

明 李士达 《岁朝村庆图》 故宫博物院藏

各有其时

在古代庶民乃至现代人的观念里面，过年并不只仅只是春节元旦或者是元日几天的事情，普通而言在初一至元宵的半个月里，辞旧迎新的年味会随同着爆竹声声依然充溢着街头巷尾，元日仅仅只是开端而已。在新年伊始的半个多月里面，苏州庶民的行程也可谓是布置的满满当当，诸般民俗活动各有其时，繁华的年味也在诸多民俗活动种迎来一个又一个高潮。

正月初三，古俗以为小年朝。吴地庶民于当天会买箕四个，分别悬于四壁，取田蚕倍收之意。此外，家家户户又会在围炉中熄灭松柏，将积尘扫于簸箕内，再加上弊帚送到外面的小路上，是为“送穷”。当日最重要的习俗当为接灶，吴俗以旧年腊月的二十四日为送灶上天之日，这既有送灶之日那么当然也有接灶之日。正月初三这天，吴地庶民皆会供灶神于灶陉龛内，用果酒糕饵祭奠，即是接灶，很显然接灶可比送灶简单不少。清代吴县人曾沈钦韩写有《接灶词》，较好地恢复出了苏州庶民接灶的情形：

鍜磨斋空爆竹声，长子呼声督使上。油盐酱醋羶腥臊，灶觚洗刷开榆傥。牢丸米花插柏叶，饾饤盘无百钱值。主妇喃喃前致词，家人恶口休推劾。酌酒喜伺神颜醺，蕡烛如椽种灶门。

灶王爷像 收录于《周培春民俗画系列》

正月初五可比初三繁华多了，只由于这天是财神五路诞日，所谓五路，即是东西南北中耳。依据袁景澜的记载可知，彼时苏州城各处街巷乐鼓爆竹齐鸣，声声聒耳，家家牺牲必陈，鱼肉膻臊，罗列于案，只为争得财神喜欢。吴地庶民当日习气于家中大厅内祭奠财神，并顺便还会祭奠道教中掌管钱财的元坛神。而初五祭财神的习俗可谓是广得人心，就连贩夫走卒，贫家娼室也会想方设法赢得财神欢心，以祈来年财运亨通。《吴郡岁华纪丽》描画当天的繁华场景是“（庶民）靡不终宵奔凑，达旦忘眠，焚香肃拜，求赢横财，名接路头。店肆争于是日开市贸易，尘涨百廛，人喧万瓦”，但袁景澜却对这种习俗颇有微词，并以为真正致富的道路只需“节耳，勤耳，守之以俭耳”。但是诸如苏州这般全民对财富的狂热追求，似乎也可看出背地苏州繁荣的工商业对民众观念的影响。

财神图像 收录于《周培春民俗画系列》

初五后两日即为初七，古以为人日。东方朔的《占书》有云：“岁正月一日占鸡，二日占狗，三日占猪，四日占羊，五日占牛，六日占马，七日占人，八日占谷”，传说这是依照女娲造物的次第来排列的，女娲于第七日造人，因而正月初七即为人日，即人的华诞。《荆楚岁时记》记：“正月七日为人日。以七种菜为羹，剪彩为人或镂金箔为人，以贴屏风，亦戴之头鬓。又造华胜以相遗，登高赋诗。”吴地的习俗与《荆楚岁时记》所述相差无几，但袁景澜以为当日若胜景难觅，倒也不用执迷于此，“但得矮墙半树，小窗一枝，佐得一壶酒，一卷书，闭门静坐”倒也能够差强者意。

人的华诞过后两日，即正月初九就是天的华诞，民间称之为天诞日。《蠡海集》中说：“阳数始一而极于九，原始要终，故以初九日为天诞”，该日苏州各处琳宫梵宇都会设醮祭天，男女老少则于道观庙宇内焚香敬拜，用黄纸书写名字并最终将其熄灭。但小民能否直接祭奠上天在古代是惹起过争论的，想必是有人以为小民直接祭奠上天是僭越之举，不然袁景澜也不会在《吴郡岁华纪丽》中留下“昊穹为万物之本，民祀之以报本也。醮者，忏悔也。斋醮以悔罪告天，其犹清献焚香默告之意也夫”的分辩文字。

假如说天诞日小民的参与仍有僭越之嫌，那么正月十三日的赛猛将则毫无疑问是小民的狂欢。刘猛将神是吴地有名的民间信仰，相传刘猛将神是宋名将刘武穆，名琦，但也有说刘猛将是刘琦的徒弟刘锐，时至今日已难以考订。在吴地庶民的观念中，刘猛将能够驱赶蝗虫，天旱祈祷则有应，专主田事，因而深受农人的信仰。

正月十三这天，吴地各乡村会准备好牺牲等贡品，村中庶民会将刘猛神像抬出游行，并结棚安置神仙，彼时民众还会约请他祠之神共饮，人皆霑醉，称之为侍猛将。在游行途中队伍也会忽然急速快奔，飞跃阡陌，有人跌倒也不以为意，反以为乐，若是两支游神队伍相遇，游神的壮丁则趁酒意，争血勇，两支队伍兼并前驱，瞬间间棍棒杯盘交击，喊声震天，尘土飞扬，儿童皆惊骇而走，但游行队伍却自以为乐，袁景澜视这种行为为“恶俗”，但不可承认的是这种类似宣泄的游神方式的确起到了娱人的作用。

抬猛将的队伍 来源：苏州文化网

白天的喧哗渐歇渐静，待华灯初上，星映于河时，许多庶民人家又会于家中灶陉内悬灯一盏，彼时厨下光明，可见儿童欢笑，灯悬挂至十八夜止，总共五夜，吴俗称之为挂灶灯。正月十三过后便是十五上元夜，彼时又是一番人世胜景，火树银花，明月逐人，无妨留待下回分说。愁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