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良宜：价值的终极含义

政治经济学通知我们，价值是凝结在商品中的无差别的人类劳动。那么问题来了，为何人类要劳动？何为无差别？何为凝结？政治经济学家从多个方面对价值中止了论述和解释。绝大多数阐释都是树立在经济学范式基础上的，都需求一些不证自明的“公理”。

北京大学汇丰商学院副院长、金融学副教授欧阳良宜在《北大金融评论》上撰文指出，能量的运用是人类社会演化的底层逻辑，有差别的人类劳动最终能够用无差别的能量单位度量。固然我们阅历了几次大的技术反动，但从实质上来说，人类对能量的运用层次并没有超越机械能。下一次能量运用的改造可能来自于核聚变，假如成真，价值的度量将会再次发作天翻地覆的跃迁，将引发人类社会的剧变。

研讨金融，一个绕不开的话题就是价值的定义。政治经济学通知我们，价值是凝结在商品中的无差别的人类劳动。那么问题来了，为何人类要劳动？何为无差别？何为凝结？政治经济学家从多个方面对价值中止了论述和解释。绝大多数阐释都是树立在经济学范式基础上的，都需求一些不证自明的“公理”。在讨论对错之前，我们需求先思索一个底层问题，经济活动的终极目的是什么？答案看来也很简单，就是“活着”，或者说生命的持续。大俗话就是，我们劳动的目的就是为了活下去。你不需求上学也会懂得这个道理。

“虐猫狂人”薛定谔曾经写过一本经典的著作《生命是什么？》。薛定谔从物理学的角度对生命的实质中止了深化的剖析。所谓生命过程，其实就是物质的无序到有序，而这需求能量。构成人体的原子与构成岩石矿物的原子并无二致，但是前者组成的有机分子运动规律与后者的布朗运动是有序与无序的区别。繁衍后代的物质来自人体之外的无序或有序分子，但DNA包含的规则将之转化为有序的生命体。另一方面，热力学第二定律通知我们，封锁系统自然趋向是从有序到无序。维持有序状态需求外部能量。翻译成普通话就是，不吃饭会饿死的。

假如把生命了解为一个复杂系统，它的主程序就是自我复制，辅助程序是生存。病毒是只需主程序的极简设计。人类社会的艺术、科学和道德体系都是复制和生存的外延。人类的经济系统则是外延的外延。这些程序的运转都需求能量。能量的运用是人类社会演化的底层逻辑。

无差别的人类劳动

演化理论通知我们一个预料之外而又道理之中的结论。简直一切地球生物的能量运用机制都是相同的，也就是著名的三磷酸腺苷（ATP）循环，缘由也很简单，地球一切生物都源自一个生活在海底热泉边上的共同祖先。从物理角度来看，能量载体在高能量态的三磷酸腺苷和低能量态的二磷酸腺苷（ADP）之间的循环转换犹如电池的充放电。人体由十万亿以上的细胞构成，而构成人体细胞的四十多万种蛋白质则是由氨基酸搭建而成的。生物体合成蛋白质时，添加一个氨基酸需求耗费4个ATP分子携带的能量。和量子相似，生物能量的传送和转换是离散的，其最小单位是就是ATP。

从实质上说，人类的经济活动就是运用能量改动物质性状的过程。“制造”商品的过程并没有发明出新的物质，而是原资料发作了物理或化学改动成为商品。这个过程耗费的是能量而非物质。经济的第一产业（农业和采掘业）、第二产业（工业和建筑业）和第三产业（效劳业）区别主要在于处置的物质所处阶段不同，实质上都是耗费能量效劳于人类的繁衍。因而，商品或效劳价值的一个重要度量就是提供商品或效劳所需求耗费的生物能量，或者说能量成本。

钻石、铝和朴素品

“钻石恒久远，一颗永传播”是De Beers公司喜闻乐见的一句广告语，但是，多数人类的恋情会随着多巴胺被代谢掉而不时衰退。钻石的价值也会随着时光消逝，并不值得永世传播。众所周知，钻石是石墨的同素异形体，两者的化学组成都是单质碳，因而钻石并不稀有。De Beers维持钻石高价的措施也很简单，就是控制或分离大部分钻石矿场，人为制造钻石的稀缺。

当合成钻石刚刚被制造出来的时分，De Beers开端鼓吹人造钻石质量低劣，不如自然钻石。但是实验室很快就培育出质量超越自然钻石的人造钻石，De Beers只好把宣传口号变为Real is Rare，Real is Diamond。宣传的重点从质量变为自然，或者说有瑕疵的才是自然的，自然才是有价值的。从科学角度来看，不论是实验室环境还是自然环境构成的钻石都是单质碳，实质上没有任何区别，假如非要说有区别，那也就是自然钻石存在的瑕疵更多。2018年，De Beers被迫成立新品牌Lightbox，开端销售合成钻石。长期来看，钻石的价钱一定随着制造成本的降低而不时降落。

铝的故事能够作为钻石的镜鉴。铝是地壳含量最高的金属元素，占比高达7.45%，仅次于氧和硅（就是沙子），但是铝极容易被氧化，自然界中存在铝的多数是化合物。氧化铝的熔点高达2050摄氏度。工业反动之前，人类基本无法提炼出单质铝。1807年英国科学家戴维首先发现了铝的存在，但并未能完整将之分别出来。尔后数十年内丹麦、德国和法国科学家分别发现了制备铝的不同措施，但产量都很低。1855年举行的巴黎国际展览会展示了一小块铝，并将之归在珠宝类别，当时这块铝的价值要远远超越黄金。为了显现自己的尊贵，法国国王拿破仑三世给宾客用金质和银质餐具，自己则独享一套铝制餐具。拿破仑三世以至还用铝做了一个王冠，价钱当然要比黄金贵得多。俄国沙皇曾经颁给元素周期表制定者门捷列夫一个铝杯，作为其出色学术贡献的奖励。

1886年是铝历史的一个里程碑。在这一年里美国人霍尔和法国人艾鲁分别独立发明了电解炼铝的措施，大大降低了制备铝需求的熔点温度。依仗低成本量产铝的专利，霍尔随后创建了美国铝业公司（往常的美国500强之一），成为大富翁。2020年中国铝产量高达3708万吨，依照当前铝的价钱，拿破仑三世那顶王冠剔除装饰宝石之后的价值可能仅有几十块钱。做个不恰当的比方，往常消费那顶王冠所需求耗费的能量恐怕和压制一个电饭锅内胆差未几。

大部分朴素品都是我们能够批量消费的工业品。朴素品价钱昂贵的缘由是人为制造的稀缺，而不是所谓的高质量，或者说，朴素品的高价（高能量成本）是机制性而非技术性缘由。事实上，国内高仿的品牌手包和钟表质量并不亚于原厂产品，正品的稀缺使得朴素品能够传送具有者希望传送的社交信号。为了制造这种稀缺性，朴素品服装必须是限量版，并且尾货需求销毁，而不像平价品牌尾货被销售到其他国度。特斯拉电动车初期由于价钱昂贵曾经被视为朴素品，量产后的特斯拉不再被视为豪车，固然其百公里加速性能要显著超越价钱昂扬的燃油跑车。置信读者往常也明白了，劳斯莱斯汽车之所以昂贵并非由于其性能和成本，而是由于稀缺传送的“我有”这个社交信号。另一个有趣的事实是，朴素品广告的主要受众并非社交信号的发布者，而是接纳者，假如我穿了一件全球限量1件的衣服，但却没有人知道这是什么品牌，那该是多么寂寞的体验。

从纯功利角度来看，经济活动的终极目的是辅佐人类的繁衍，对人类繁衍不利的活动最终会在进化中被淘汰。朴素品、古董和艺术品等炫耀性商品能够十分有效地在现代社会传送社交信号，因而人类愿意为这类物品支付高能量对价。而在亚马孙或者新几内亚的丛林里，它们的价值可能还不如鲜艳的鸟羽，后者传送的社交信号更容易为社群所认同。在能量稀缺的社会里，错误配置资源的代价就是基因的湮没。

能量运用与人类社会

贾雷德·戴蒙德在其喜闻乐见的《枪炮、病菌和钢铁》中将人类社会展开阶段的差别归因于自然天文环境的差别，而非人种才干的差别。有文字历史以来，亚欧大陆由于具有数量最多的可驯化植物和大型哺乳动物，因而其文化在能量的获取上具有绝对优势，展开速度也最快。大航海时期开启之前，美洲、澳洲和撒哈拉以南的非洲均落后亚欧大陆文化千年以上。

在史前时期，人类重要的技术改造不外乎火的运用、石器工具的发明以及车轮的发明。前两项发明在各大洲原住民中都呈现了，辅佐他们从小范围的游猎群体，展开到数百人的部落，以至在美洲展开成印加帝国这种大型社会组织。但是这两项发明依旧仅仅将能量的应用局限于人类肌肉自身。2020年东京奥运会百米决赛上的苏炳添是孤独的，由于除了他之外，一切其他选手都是非洲裔。事实上短跑冠军（如博尔特）普通有西非血缘，而长跑冠军则通常源自东非高原。著名的摔角运发起兼演员巨石强森祖籍则是安定洋岛国萨摩亚。但人类在长跑中显然是无法赢过马匹的，冷武器也无法与枪炮等热武器匹敌。固然具有肌肉能量转化效率最高的基因，原住民们后来依旧被仰仗外物的欧洲人降服了。

车轮的发明使得人类能够借助畜力迁移和运输，很大水平上提升了人类运用能量的效率。人类学家以为车轮在中亚和墨西哥被独立发明过两次。遗憾的是，北美大陆上没有可驯化的大型哺乳动物，因而墨西哥印第安人发明的轮子只是被用来作为玩具。在马和轮子的辅佐下，亚欧大陆的民族争战不时。多少民族于历史长河之中起起落落。得益于天文环境的相对封锁，中华民族在公元15世纪之前在各项展开指标中均显著抢先于欧洲大陆，或者说华夏大地的运用能量总和要大大超越欧洲，人均指标也是如此。依照经济史学家麦迪逊的预算，鸦片战争之前的中国GDP仅占世界的1/3，因而用一穷二白来形容旧中国简直是胡扯。

蒸汽机的发明翻开了人类运用能量的另一扇门。能量的计量单位不再是ATP，而是焦耳或卡路里。工业反动使得人类可运用的能量以几何级数攀升，也基本奠定了目前以欧美为主导的世界格局。由于能量获取和运用效率的进步，人类生死水平在过去数百年内有了庞大的提升。由于控制能量的差别，往常普通中国人所能享用的物质生活好过古代的贵族家庭，以至皇帝。中国皇帝的平均寿命不到四十岁，而皇家子女半数以上夭折于成年之前。这在当代中国是不可想象的。

固然我们又阅历了几次大的技术反动，但从实质上来说，人类对能量的运用层次并没有超越机械能。不论是煤炭、石油和自然气等传统能源，还是太阳能、风能和潮汐能等新能源，它们都没有脱离太阳能的范畴，区别只是前者是由生物转化后贮存于地壳，然后者是人类应用机械直接转换。从技术角度来看，环保主义者抵御的核裂变能源才是真正的新能源。或许下一次能量运用的改造可能来自于核聚变，假如成真，价值的度量将会再次发作天翻地覆的跃迁，将引发人类社会的剧变。

有差别的人类劳动

假如我们抛开人文层面的要素，只思索消费与消费，那么我们看到的人类社会是一个个节点衔接而成的复杂系统。每一个个体节点都耗费能量，而又贡献能量。由多个个体构成的组织，小至家庭、企业和社团，大至国度以至分离国，一样耗费能量而又贡献能量。人类从呱呱坠地到成年需求耗费太多能量，这一能量赤字阶段能够了解为投资。而成年以后人类的能量亏损用于抚育后代，能够了解为收益阶段。在人类历史的大部分时间里，整体消费消费的能量差表示的结果为人口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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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北大金融评论》2022年第4期（总第13期）

编辑：鞠諃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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