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踪探幽｜夏县寻访柳宗元

夏县寻访柳宗元

胡春良

一日，有位同事对我说：柳宗元爷爷墓就在我们柳村，你不写点东西？听罢，我大吃一惊。柳村我是知道的，柳村有关柳宗元的风闻也多少知道一点，但柳宗元爷爷墓我真没听说过，真实汗颜。吃惊之余，立马查寻有关史料。这里要阐明的是同事的说法不精确，应该是柳宗元的伯高祖墓在柳村。那么，夏县究竟有多少有关柳宗元的印迹呢？

经过查阅有关史籍资料，找到了许多与柳宗元有关的史实信息，佐证着柳宗元与夏县的深沉渊源。

《康熙夏县志·名贤》载：“唐柳奭，宗元曾伯祖（实为伯高祖）。高宗永徽二年为中书令，与长孙无忌等，为立武昭仪事，贬荣州刺史，又贬象州。四年诏御史，追诣京师，与无忌皆被杀。”

乾隆年间的《解州全志·卷十一·夏县·古迹》载有“柳宗元墓”条：“在县北三十里柳村，断碑剥落不全。按韩昌黎柳州墓志云，归葬万年祖先墓侧，甚确，而此有墓，未详。”

柳奭墓志铭

《乾隆解州夏县志·卷二·夏县·山川》载：“柳谷在县南十五里中条山内。唐阳城寓居于此。今其地名阳公乡。旧志谓柳宗元居，不知所据。”

光绪年间的《夏县志·贤才》载：“柳奭……柳楷长子。永徽中为中书令，后贬象州刺史。显庆四年，许敬宗构柳奭与长孙无忌、褚遂良于武后，遂见杀。时论惜之，祀忠孝祠。”

《新唐书·卷一百一十二·列传第三十七》载：“奭字子邵。以父隋时使高丽卒焉，故往迎丧，号踊尽哀，为夷人所慕。贞观中，累迁中书舍人。外孙（实为外甥女）为皇后，迁中书侍郎，进中书令。皇后挟媚道觉，罢为吏部尚书。后废，贬爱州刺史。许敬宗等构奭通宫掖，谋行鸩毒，与褚遂良朋党，罪大逆。遣使杀之，没其家，期以上亲并流岭表，奭房隶桂州为奴婢。”

“神龙初，乃复官爵，子孙亲属缘坐者悉免。开元初，泽兄涣为中书舍人，上言：‘臣从伯祖奭，去显庆三年与褚遂良等五门同被谴戮，虽被原雪，而子孙殆尽，唯曾孙无忝客籍龚州。陛下先天后诏书，尝任宰相家并录其后。况臣之伯祖无辜被诛，今藁窆未还，后嗣侨处，愿许伯祖归葬，孤孙北迁。’于是诏无忝护奭柩归乡里，官给丧事。无忝后历潭州都督。”

《旧唐书·卷七十七·列传第二十七》载：“亨兄子奭。奭父则，隋左卫骑曹，因使卒于高丽。奭入蕃迎丧柩，哀号逾礼，深为夷人所慕。贞观中，累迁中书舍人。后以外生女为皇太子妃，擢拜兵部侍郎。妃为皇后，奭又迁中书侍郎。永徽三年，代褚遂良为中书令，仍监修国史。俄然后渐见疏忌，奭忧惧，频上疏请辞枢密之任，转为吏部尚书。及后废，累贬爱州刺史。寻为许敬宗、李义府所构，云奭潜通宫掖，谋行鸩毒，又与褚遂良等朋党构扇，罪当大逆。高宗遣使就爱州杀之，籍没其家。奭既死非其罪，甚为当时之所伤痛。神龙初，则天遗制，与褚遂良、韩瑗等并还官爵。子孙亲属当时缘坐者，咸从旷荡。”

柳奭墓碑

从史料中我们能够得知柳村是柳宗元的故居，而且柳宗元墓也在柳村以及柳宗元与柳奭的关系。同时依据有关史料大致能够梳理出柳奭的人生轨迹。柳奭（？—659），河东解人，字子邵，唐高宗时宰相。柳奭其父柳则任官隋朝时，曾出使高丽而卒，柳奭前往迎丧，尽礼尽节，悲伤过度，“号踊尽哀，为夷人所慕”，可见柳奭是个忠孝仁厚之子。贞观年间，柳奭累迁中书舍人，后擢拜兵部侍郎，永徽三年（652年）代褚遂良为中书令，仍监修国史，可见又是个饱学之士。永徽五年，因外甥女王皇后被除数渐被疏远。柳奭请辞被免，左迁吏部尚书。王皇后被废，柳奭被拖累贬爱州刺史。后来以大逆罪被诛杀。

《旧唐书》载：“奭既死非其罪，甚为当时之所伤痛。”数十年已过，直到武则天神龙初年，乃复柳奭官爵，当初受牵连打击而流放、逃散的子孙亲属一概免罪。唐开元初年，柳亨之孙柳涣任中书舍人，上奏央求“许臣伯祖（柳奭）还葬乡里”，才由曾孙柳无忝得诏，护柳奭灵柩回归乡里，官给丧事。柳宗元曾回想说：“人咸言吾宗宜硕大，有积德焉。在高宗朝，并居尚书省二十二人。遭诸武，以故衰耗。武氏败，犹不能兴。为尚书吏者，间十数岁乃一人。”

据相关史籍能够得知柳奭卷入的宫廷权谋争斗的事情是这样的：唐高宗李治皇后为王氏，多年无子，与萧淑妃争宠，从感业寺迎回先侍太宗然后削发为尼的武则天，武氏当时为才人。王后意欲武氏辅佐自己打败萧氏。不料，适得其反，引狼入室，高宗皇帝与武氏早有恋情。武氏一入宫，先恭然后倨，很快就发挥权术和伎俩，不久便与王后和萧氏为敌，狼子野心，觊觎皇后之位。为稳定皇后位置和自己的既得利益，王皇后舅父、中书令柳奭与太尉长孙无忌及宰相褚遂良、韩瑗、于志宁等，谋立高宗李治长子即出身“微贱”的刘氏所生的李忠为皇太子。可是武则天日益得宠，王皇后、萧氏一同被疏忌。柳奭忧惧，被迫上疏辞去枢密之任，转为吏部尚书。永徽六年（655年），武则天诬告王皇后与其母魏国夫人为“厌胜”（一种咒人巫术），牵连柳奭，贬为遂州刺史，途中又以走漏禁中语之罪，加贬为荣州刺史。王皇后废，武则天立为皇后。到显庆二年（657年），许敬宗、李义府按武则天旨意，诬柳奭与韩瑗、来济、褚遂良等“潜谋不轨”，再贬柳奭于象州刺史。后二年，又以“潜通宫掖，谋行鸩毒”罪除名，终被朝廷下诏，身带桎梏，诣京师后杀害。

世事沧桑，千年已过，往常的柳奭墓地曾经破败不堪。墓前碑楼为砖砌，已无坟茔，背对西北，面朝东南。石碑嵌入楼体深约尺余，圆额，高112厘米，宽50厘米，楷书，有云纹，上刻“祭如在”三大字，碑题“柳氏坟茔祀祖碑记”，碑中刻“明故显祖柳公暨配李氏合葬之墓”大字十分醒目。其中“显祖柳公暨配李氏”无名讳，左右刻有长子、次子、三子分别为德、恩、义葬茔及后嗣名讳。碑由三子后嗣“孙柳阳麟立石”。时在“清康熙四十年（1701）岁次辛巳三月清明之吉”。墓碑重立于300多年前，墓园由当地柳氏后嗣出资修缮。

碑楼角上方覆瓦已有掉落，顶上数株荒草曾经干枯，砖砌的楼身，多半已呈土黄色，中部白灰砖缝尚明晰可辨。碑楼高约有4米，宽1.42米，厚0.9米。碑楼上有“追远”二大字，赫然入目，寄予哀思。顶上全被一二尺高稠密的蒿草掩盖，墓周身有铧犁和锹铲削过的痕迹。这里多次呈现盗墓贼，幸而当地大众与后人警惕性强，及时发现遏止，才未遭盗掘破坏。墓围仅20.5米，墓高1.5米，范围不是太大，或许是后人财力缺乏的缘由吧。

柳氏后人柳海峰、柳春华珍藏有柳宰相墓拓片与一方乾隆年间的柳氏先祖墓志铭。从中能够得知墓碑额题“皇清”二大字，落款为“本邑庠廪膳生员张吉士沐手撰文……大清乾隆六十年（1795）岁次乙卯清明立”。这是研讨河东柳氏文化名人柳宗元家族史及其后嗣聚居地的难得一见的古碑刻，弥足可贵。依据碑文记载可知，夏县柳村柳氏为柳宗元之后，真实是难得的发现。

柳村一带传播有不少有关柳宗元的传说，最为盛行的有以下几种：

一、“柳司马道”。

说的是在唐时，柳村有一条大河，流经闻喜县店头堡村。店头堡村的人想与柳村人争夺此河，就把自家的井做了个井盖，在上面填上土，并在他们村挖个大水池，里面放上水。对外宣称他们靠天吃饭。然后就去找官府说，想要此河来当作饮用水源。

当时，柳村就选有才之人柳宗元去谈判此事。柳宗元说：“我们愿把此河让你们运用，但我们放牧饮马也得用此河。”最后在官府的协商下，双方达成分歧，店头堡村人能够饮用河水，但给柳村留了一条七尺宽的马路，并重修一条河渠至柳村河头青龙桥，路上还曾有许多拴马桩。这条路至少有三十多里长，被人们命名为“柳宗元司马道”，简称“柳司马道”。由于柳宗元曾被贬为永州司马，所以道以司马命名。

二、“宗元牌坊”。

据柳村的老人们讲，柳村原有一座柳宗元牌坊。在旧社会，官员从此经过，文官下轿，武官下马，以示对柳宗元的尊重。相传，八国联军进北京，慈禧太后西狩时，刚到闻喜，她的探路先锋就到了牌坊处。得知路过此处有“文官下轿，武官下马”的规矩，探路先锋就说，你这么小的一个官还敢挡太后的驾，说着要把牌坊移到一边去。但最终，他们还是绕道而行。

到了民国初期，盗贼猖獗，柳氏后嗣才把牌坊拆掉，用马车拉回来填到村里柳氏先祖的墓道里了。

三、有关“柳氏祠堂牌位”。

原柳氏祠堂占空中积一亩大，细致建造年代不详，祠堂里有个香炉匣子，里面有三样东西：一顶乌纱帽、三个牌位、三张画像。据引见，其中一张画像柳海峰的父亲见过，上面画的是一个头戴草帽、留着胡须的老头。乌纱帽由老辈柳双仁的父亲柳喜娃保存，柳双仁的弟弟柳虎仁说乌纱帽至今还在。画像由柳保合的父亲柳天君保存，20年前被填到柳氏先祖墓里了。三个牌位往常由柳春华保存供奉。

这三个牌位是柳氏一族身份和位置的意味，很尊贵。新中国成立前，每年清明节，柳家人都会拿着三个牌位到县里领祭奠品，普通是三头猪、一头黑牛，还有麻花、油饼等。

当时，官府给柳氏后嗣在任用上也有特殊照顾。柳氏后嗣在结婚时能坐两顶轿，轿上能搭两个顶，还能打銮驾。结婚要是和当官的轿碰上，当官的还要给姓柳的人家让路。据柳家老人说，早些年，你不论走到哪里，只需说是夏县胡张乡柳村人都能够有同等候遇。这都得益于柳宗元的荫德。

在柳村村民赵广录房后，原先有三个一丈多高的石碑，它上面有碑帽，碑帽上雕有龙的图案，记载着柳家的家史。柳村老人们常说，每年的二三月都会有人来此祭拜，之后就到跟前的文庙里讨论柳家的家事。可惜的是，此碑破坏在“文革”期间，当地开了石灰窑，教员带着学生把石碑送到石灰窑，着实令人可惜。

柳宗元及家族的有关传说，在民间代代相传，成为柳村丰厚的记忆。但柳宰相墓，简直湮没无闻，荒芜不堪，维护乏力，令人痛心惋惜。这柳奭墓不只对研讨柳氏宗族历史具有十分重要的价值，也是研讨柳宗元不可多得的史料。在文物旅游昌盛的今天，如何维护文化遗产，推进大遗址维护是必须注重的课题，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本期责编：王运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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