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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284-280年】 41. 这个阶段我指的是第一百二十四奥林匹亚纪期间。在这期间，帕特莱和杜美率先结成联盟，拉戈斯之子托勒密、吕西马克、塞留科以及托勒密·克劳诺斯去世。在此之前，阿凯亚的情况是这样的。它被国王们统治着，第一任国王是奥雷斯德之子提萨美诺斯，他在从赫拉克莱德返回斯巴达时遭到驱逐，于是在阿凯亚建立一个王国。这个王族的最后一个掌权者是奥古格斯，他的儿子们骄横不法，人民与之离心离德，终于爆发革命，建立起民主政权。这之后一直到菲利普和亚历山大建立起霸权，他们几度风云变幻，但总是如我所说的那样，设法在联盟内保持民主政体的完整。 这个联盟有十二个城邦，除奥勒诺斯和在柳克特拉战役之前被大海吞没的赫利克外，其他城邦至今尚存。那十个城邦是：帕特莱、杜美、帕莱、特里泰亚、利昂提翁、埃吉翁、埃该拉、佩勒尼、布拉和卡鲁奈亚。紧接着亚历山大之后，在第一百二十四届奥运会之前，这些城市在马其顿国王们的操纵下，相互之间离心离德，利益分歧对立严重，一些城市不得不接受外国驻军，最初是德美特里和卡山德，后来是安提戈诺·戈纳塔斯，都曾在这里驻军；其他城邦则被暴君们所控制。最后提到的这位国王给希腊带来的暴君比谁都多。 如前所述，大约在第一百二十四届奥运会期间，阿凯亚各城邦的风气发生了改变，他们开始再次建立联盟。这个阶段正值普罗斯入侵意大利。率先踏出这一步的是杜美人、帕特莱人、特里泰亚人和帕莱人。他们结成联盟的核心，我们找不到一块刻着联盟条约的石碑。大约五年后，埃吉翁人驱逐外国驻军，加入联盟。接着，布拉人处死暴君，也加入联盟。同时，卡鲁奈亚也加入了。卡鲁奈亚当时的暴君以赛亚见埃吉翁驻军遭到驱逐，布拉的暴君被马戈和阿凯亚人杀死，又见自己四面受敌，于是主动下台。在得到阿凯亚人的个人安全保证后，他正式让他的城市加入联盟。 42. 我回到过去一个时间点的目的是：第一，说明阿凯亚人建立存续至今的第二个联盟是在什么时代，以及原有联盟的首批成员都有哪些；其次，不仅是用语言，还要用事实来证明阿凯亚人的政治原则。正是因为高举平等和自由的旗帜，向奴役他们境内城邦的暴君和国王们宣战并将其击垮，有时靠他们自己，有时靠盟友帮忙，他们才最终实现自己所孜孜以求的目标。事实上，后来在这些盟友的帮助下所取得的成就也应该归功于阿凯亚人所坚持采取的这一政策。他们确实是与其他人，尤其是罗马人携手做出了许多令人尊敬的业绩。然而，没有一个例子可以证明他们取得成功是为某一个城邦谋利益。作为对他们热情支持其盟友的回报，他们除各城邦的自由和伯罗奔尼撒的团结外，别无所求。这可以从他们的实际行动中得到证实。 43. 在第一个二十五年里，联盟中我所提到的每一个城市轮流选出一名秘书和两名将军。但是在这之后，他们决定只任命一名将军，负责管理联盟事务。第一个获任此职务的是卡鲁奈亚的马戈。 【公元前243年】 在其任期的第四年，西库昂的阿拉托斯把他的城市拉进联盟里。在二十岁时，阿拉托斯凭借自己的勇敢和努力，把他的城市从暴君的桎梏下解放出来。此后第八年，阿拉托斯第二次当选阿凯亚将军。他设计攻取被安提戈诺占领的科林斯卫城，由于他的成功，伯罗奔尼撒人解除了一个严重的威胁。在解放了科林斯后，他把该城发展为联盟成员。在任期内，他还控制了梅加拉，将其并入联盟。这些事件发生一年后，迦太基战败，撤出西西里，第一次向罗马纳贡。 【公元前283-230】 在如此之短的时间里就取得如此巨大的进展，阿拉托斯从此继续留在阿凯亚联盟领导人的位置上，他的全部政策持之以恒地指向一个目标，那就是把马其顿人逐出伯罗奔尼撒，推翻暴君，让每一个城邦享有先祖所拥有的自由。安提戈诺·戈纳塔斯在世时，阿拉托斯一直在与其干预政策和埃托利亚人的侵蚀做斗争。他展示出高超的政治手腕，并取得成功。他们骄横跋扈，为了拆散阿凯亚联盟，他们事实上还签订了一个正式的条约。 【公元前239年】 44. 在安提戈诺死后，阿凯亚人与埃托利亚人联手，积极向德美特里开战。两国摒弃疏远和敌意，逐渐发展出兄弟般的感情。 【公元前229年】 德美特里在位十年后死去，此时正值罗马人第一次入侵伊里吕昆，这是阿凯亚人实行他们一贯坚持之政策的黄金机会。德美特里之死让伯罗奔尼撒的暴君们如丧考妣，他们痛失主要的支持者和赞助者。与此同时，阿拉托斯却一直在逼迫他们退位，对同意下台的人许以高官厚禄，威胁对拒绝者施以更加严厉的惩罚。因此，他们纷纷自愿恢复自己城邦的自由，加入阿凯亚联盟。我要特别提到梅加洛波利斯的卢迪亚德，此人在德美特里在世时就精明而敏锐的判断出即将发生的事，因此主动退位，成为联盟的公民。阿戈斯暴君阿里斯多马克、赫米欧尼的泽诺和普留斯的克利奥努莫也效仿他的做法，放弃君权，加入民主联盟。 【公元前229-220年】 45. 但是，阿凯亚国力的增强和国家的进步引来了埃托利亚人的嫉妒，这个民族自私自利，侵略成性。他们企图分裂阿凯亚联盟，此前，他们曾经与艾皮罗斯的亚历山大国王一起成功瓜分了阿卡纳尼亚，又准备与安提戈诺·戈纳塔斯联手瓜分阿凯亚。这一次他们再次抱有同样的企图，为此，他们与当时马其顿小国王菲利普的摄政安提戈诺·多松和斯巴达国王克利奥美尼结成紧密联盟。他们见安提戈诺在马其顿一言九鼎，因科林斯卫城被袭取而与阿凯亚联盟不共戴天，因此认为，如果他们能够让斯巴达人与自己联手对付阿凯亚，找个有利的机会，四面八方同时向其发动进攻，就能将阿凯亚征服。 如果不是在关键的地方出了纰漏，他们也许就成功了。他们忘了自己的对手是阿拉托斯，一个有能力应付各种紧急情况的人。因此，当他们准备背信弃义进攻阿凯亚时，不仅事与愿违，相反还增强了时任联盟领导人阿拉托斯和联盟的实力。他以高超的能力挫败了他们的计划。接下来我准备叙述一下他是怎么做的。 【公元前229-228年】 46. 埃托利亚人的政策十分明确。他们确实耻于公开进攻阿凯亚人，因为在最近与德美特里的战争中，他们对阿凯亚人负有义务。但是，他们与斯巴达人合谋。他们对阿凯亚人的嫉妒不仅表现在默许克利奥美尼背信弃义，夺取特该亚、曼提尼亚和奥克美诺斯这些他们的联盟城市，还承认了他对这些地方的占领。在过去，他们会寻找任何借口向那些没有对他们做过任何错事的国家发动战争，现在他们却眼看别人背叛自己，无怨无悔的容忍最重要的城镇被夺走，为的就是让克利奥美尼成为阿凯亚人的劲敌。 阿拉托斯和其他联盟领导人对此洞若观火，他们决定不主动与任何人为敌，专一提防斯巴达。他们是这么决定的，在一段时间里也是这么做的。但不久克利奥美尼就开始在梅加洛波利斯修筑要塞，他们称之为阿特奈翁，他的敌意一览无余。因此，阿拉托斯和他的同僚们召开联盟大会，决定向斯巴达宣战。这就是所谓的克利奥美尼战争的起源。 【公元前227-221年】 47. 起初，阿凯亚人决定依靠自己的力量对付斯巴达人。他们认为安全不靠别人，自己的领土和城市自己保护，这样会更光荣。与此同时，他们想起从前托勒密给予他们的帮助，更加渴望与其发展友好关系，反对到别处寻求帮助。但是，随着战争的进行，克利奥美尼革新了他的国家的宪法，把君主立宪变成了君主专制，更有甚者，他在战争中表现出特殊的指挥才能和大胆进取的精神。阿拉托斯非常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又害怕埃托利亚人的肆无忌惮，于是决定必须先下手为强，挫败他们的图谋。 他看得出，安提戈诺既现实又聪明，自称是个有荣誉感的人。然而，他很清楚，国王们不会把任何人当作朋友或者敌人，他们永远根据需要来衡量友谊与敌意。因此，他与这位君主联系，与之建立友好关系，伺机向指出其当前政策必将带来的后果。但因为种种原因，他认为此事不宜公开进行，否则不仅会招致克利奥美尼和埃托利亚人的反对，还会在阿凯亚人中间引起恐慌，让人觉得他是对国人灰心绝望，才会求助于敌人。这是他最不希望出现的情况，因此他决定秘密行事。结果是他常常不得不在公开场合中说违心话、做违心事，为了掩饰他的计划，提出完全相反的议案。也因为这个原因，他在回忆录中隐去了一些细节。 【公元前338年】 48. 阿拉托斯注意到，梅加洛波利斯人更急于寻求安提戈诺和马其顿的保护。他们毗邻斯巴达，比其他城邦更易受到攻击；阿凯亚人自己遭受巨大压力，困难重重，不能为他们提供所需帮助。此外，自阿敏塔斯之子菲利普以来，梅加洛波利斯人就接受马其顿王室的恩惠，理所当然对其怀有特殊的感情。因此，他秘密地把他的总体计划透露给梅加洛波利斯的尼科帕尼和克基达斯，他们是他家族的朋友，其身份做这件事正合适。 他们轻而易举地说服梅加洛波利斯人派代表到阿凯亚联盟，向安提戈诺求援。尼科帕尼和克基达斯获选出席联盟会议，如果他们的意见被接受，将出使安提戈诺。联盟同意梅加洛波利斯人派遣使者，因此，尼科帕尼不失时机地见到了国王。在涉及自己城邦利益方面，他的讲话言简意赅，只捡最有必要的说。根据阿拉托斯的指示，他的讲话涉及更广泛的问题。 49. 阿拉托斯建议使团应该把重点放在埃托利亚人和克利奥美尼合作的目的及后果，以及阿凯亚人最需要注意的问题，但更多的是关于安提戈诺自己。首先，阿凯亚了明摆着无法抵御二者的进攻；其次，明白人不难看出，埃托利亚人和克利奥美尼打败他们后，不会就此满足和止步。埃托利亚人侵略成性，不会满足于以伯罗奔尼撒为限，甚至会发现连希腊都太小了。还有，克利奥美尼目前的野心是称霸伯罗奔尼撒，目的一旦达到，他的目标会立即投向整个希腊，要做到这一点，他非得先打败马其顿不可。 因此，他们让他放眼未来，考虑两条路哪一条对他更有利：与阿凯亚人、伯奥提亚人一起同克利奥美尼在伯罗奔尼撒争夺希腊霸权，或者抛弃希腊最强大的国家，在帖萨利与埃托利亚、伯奥提亚、阿凯亚以及斯巴达联军为马其顿帝国的命运而战。如果埃托利亚人看在阿凯亚人在德美特里时代帮过他们的份上，在这场战争中保持中立，那么，阿凯亚人自己就可以对付克利奥美尼。运气好的话，他们无需任何人帮助。但如果运气不佳，遭到埃托利亚人与克利奥美尼联手进攻，他们请求他关注战事的发展，别让事态失控，在还有救的时候帮伯罗奔尼撒人一把。他完全不必担心阿凯亚人背信弃义或者不知感恩，时候一到，阿拉托斯就会做出让双方都能接受的保证。什么时候需要援助，阿拉托斯也会让他知道的。 50.安提戈诺听完，认为阿拉托斯是一个真诚有远见的人。他立即给梅加洛波利斯人写了一封信，表示只要阿凯亚人同意，他愿意提供援助。尼科帕尼和克基达斯回国，转交国王的信件，汇报了国王对他们的支持态度。梅加洛波利斯人大喜，大家怀着急切的心情参加联盟大会，敦促尽快与国王结盟，把战争指挥权交给他。 阿拉托斯私下从尼科帕尼那里了解到国王对联盟和他本人的看法，很高兴自己的计策奏效，国王并未如埃托利亚人所愿彻底疏远他。梅加洛波利斯人愿意通过阿凯亚联盟与安提戈诺打交道，他认为这十分有利于他的政策的贯彻实行。他的首要目标是尽可能不需要外援，但如果无可避免，他希望这个要求不是由他本人，而是由阿凯亚联盟以国家的名义发出。因为他担心，如果国王来了，并在战争中打败了克利奥美尼和斯巴达人，然后做出不利于联盟的事，他就会遭到全体国民的指责，国王则会因为多年前被夺去科林斯卫城而被认为做得对。 【公元前226年】 梅加洛波利斯使团出席联盟大会，出示了国王的信，说国王秉持友好态度，请求大会立即批准与国王结盟。与会人员清楚表示同意这一做法，这时，阿拉托斯站了起来，在对国王的支持和大会的批准表示感谢之后，开始发表长篇讲话，他要求他们若有可能，尽量以己之力保护自己的城市和领土，一旦命运不济，他们还可以求助于朋友，但那必须是在他们穷尽一切手段以后。他的演讲获得大家的赞同，大会决定维持现行政策不变，尽可能在没有外援的情况下结束战争。 51. 托勒密对阿凯亚联盟的友谊感到灰心，开始支持克利奥美尼。他认为斯巴达人比阿凯亚人更有能力对马其顿国王形成掣肘，希望能把克利奥美尼树成安提戈诺的对头。阿凯亚人遭遇三连败，一次在吕凯翁迎战行进中的克利奥美尼；另一次发生在梅加洛波利斯的拉多凯亚战役中，吕迪亚德在此役中阵亡；第三次发生在杜美的一个叫赫卡同拜翁的地方，双方在此次决战中投入了全部的兵力。 在遭遇这些失败后，刻不容缓，他们被迫一致求助于安提戈诺。阿拉托斯派他的儿子到安提戈诺那里，双方谈妥了援助的条件。最大的问题在于除非交还科林斯卫城，把科林斯交给他作为作战基地，国王似乎不愿意派兵增援。另一方面，阿凯亚人也不可能冒险违背科林斯人的意愿，把他们交给国王去统治。他们推迟做出最后的决定，以便评估这样做的风险。 52. 此时，克利奥美尼挟胜利之威，攻城掠地，有的被他劝降，有的被他逼降。就这样，他占领了卡普埃、佩勒尼、佩纽斯、阿戈斯、普留斯、克利奥奈、艾皮道罗斯、赫米欧尼、特罗艾曾，最后是科林斯，亲自指挥围攻西库昂。但这事实上解决了阿凯亚人一个十分棘手的问题。科林斯人命令阿凯亚将军阿拉托斯和阿凯亚人撤出他们的城市，邀请克利奥美尼入城，从而给了阿凯亚人一个冠冕堂皇的行动理由。阿拉托斯立刻加以利用，阿凯亚人依然控制着科林斯卫城，他与马其顿国王讲和，把卫城交给安提戈诺。此举为双方未来的友好关系奠定了基础，同时为安提戈诺提供了一个与斯巴达作战的基地。 【公元前224年】 在得知阿凯亚联盟与安提戈诺签订条约后，克利奥美尼解除了对西库昂的围攻，在地峡附近扎营。他修筑一道连接科林斯卫城和“驴背”山的工事，开始憧憬着伯罗奔尼撒帝国的未来。但安提戈诺根据阿拉托斯的建议，早有准备，只等行动的时机到来。他接到的消息让他确信，不出几日，克利奥美尼将率军进入帖萨利。因此，他派人与阿拉托斯和阿凯亚联盟签订条约，自己率军经欧伯亚向地峡挺进。他之所以走这一条路，是因为埃托利亚人在千方百计阻挠他出兵增援后，禁止他率军南下出温泉关，他们威胁如果他经过这里，将遭遇武装抵抗。就这样，安提戈诺和克利奥美尼面对面扎营，前者想进入伯罗奔尼撒，后者决定阻止他。 53. 阿凯亚人尽管接连惨败，依然初衷不改，也没有放弃东山再起的希望。阿戈斯的亚里士多德起来反对亲克利奥美尼的派系，得到阿凯亚人的支持。阿凯亚将军提莫泽诺袭击并占领了阿戈斯。这是他们命运的转捩点，从事后发生的事可以看出，这一逆转给克利奥美尼泼了一盆冷水，打击了他的部下的士气。尽管克利奥美尼已经占领更多有利地点，补给比安提戈诺充足，士气更高，野心更大，然而，当听说阿戈斯落入阿凯亚人之手时，他立即收缩，放弃所有这些有利地点，匆匆忙忙从地峡撤军，担心被敌人彻底包围。一开始他撤到阿戈斯，准备重夺该城。但阿凯亚军队勇敢抵抗，阿戈斯人对过去接受他一事悔恨不已，也奋起抵抗。在徒劳无功后，他经曼提尼亚返回斯巴达。 54. 安提戈诺兵不血刃进入伯罗奔尼撒，占领了科林斯卫城。他马不停蹄，继续前进，进入阿戈斯。他只稍作停留，赞扬阿戈斯人，为城市提供安全保障，便再次出发，兵峰直指阿卡迪亚。他赶走克利奥美尼部署在埃古斯和贝尔米纳的驻军，把那里的要塞交给梅加洛波利斯人，之后便前往埃吉翁，参加阿凯亚联盟大会。他向大会发表讲话，与之探讨未来方略。阿凯亚人任命他为盟军总指挥。他进入设在西库昂和科林斯的冬令营。 【公元前223年】 春天到来时，他拔营出发。第三天，他抵达特该亚，在那里与阿凯亚军队会合，开始围攻该城。马其顿人猛烈攻城，特别是挖掘地道，很快就让特该亚人陷入绝境，被迫投降。在向该城派驻军队后，安提戈诺继续出征。他全速进入拉科尼亚，克利奥美尼已在边境占领了阵地。他频频攻击克利奥美尼，试图逼对方来一场决战。就在此时，他的探马来报，奥克美诺斯派兵增援克利奥美尼。他立即拔营赶了过去，一举攻克奥克美诺斯城。接着，他移师曼提尼亚，开始围攻该城。该城很快便吓得投降马其顿人，他向赫莱亚和帖尔普萨进军。两城居民主动投降，此时冬季来临，他再次前往埃吉翁参加联盟大会。他让马其顿士兵回国过冬，本人留下来与阿凯亚人共商国是。 55. 克利奥美尼很警觉。他注意到安提戈诺的军队已经回国，国王和他的雇佣兵所在的埃吉翁距离梅加洛波利斯有三天的路程。他很清楚，梅加洛波利斯因为地广人稀，难以守卫。由于安提戈诺就在该国，那里的守备更加松懈。最重要的是，该城许多已到服役年龄的人已在吕凯翁和拉多凯亚战役中阵亡。碰巧在梅加洛波利斯居住的人中有一些梅塞尼流亡者，在他们的帮助下，斯巴达军队连夜进入该城，未被发现。 天亮时，居民勇敢反抗，他差一点就被逐出城去，甚至险些全军覆没。三个月前，当他从科莱翁进入该城时，得到的就是这个结果。但是这一次，他拥有优势兵力，事先占领了该城最强大的地方，终于如愿以偿。他最终逐出居民，完全占领该城。城市一到手，他立即对其进行野蛮破坏，使得该城再也无法恢复。我认为他这么做是因为梅加洛波利斯和斯顿帕洛斯是在那段混乱的阶段中他唯一找不到一个同党或者叛徒的城市。克莱托人对自由的热爱和他们的忠诚却被一个卑鄙的人所玷污，他便是帖亚克斯。他是克莱托人，由于某种原因，克莱托人拒绝承认他是本地人，他们说他来自奥克美诺斯，是那里的一名外国驻军士兵的后代。 56. 我们正在讲述的这段历史有两个权威来源：阿拉托斯和普拉克斯，二人在许多观点和说法上是相互矛盾的。因此我认为，既然我在讲述克利奥美尼战争时是根据阿拉托斯的说法，就应该深入探讨这个问题，而不能因为我的疏忽，让史书中错误的说法享有与真实记载同样的地位。事实是普拉克斯在他的整部历史中都充满随意和缺乏辨别力的言论。然而，在其他方面，我无需去批判或者指正他，但在事关我正在撰写的这段历史，也就是克利奥美尼战争，我就必须彻底甄别。这样就能让我们对他的史学观点和能力有一个清楚的判断。 他的目的是突出安提戈诺和马其顿人以及阿拉托斯和阿凯亚人的残暴，因此他说，曼提尼亚在落入他们之手后遭到了残酷对待，最古老和最重要的阿卡迪亚城镇遭遇灭顶之灾，全希腊人闻之无不股栗垂涕。为了勾起读者的怜悯和同情心，他提到女人们捶胸顿足，男女老少在被带走时的呼天抢地。在他的整部史书中，这样的描述随处可见，为读者描绘了一幅活生生的可怕景象。 我就不提他的作品中这些惺惺作态的部分，我们只问写历史的主要目的是什么。史家的目的肯定不是要用一系列惊悚的故事来吸引其读者，也不是要编造可能发表过的演讲，或者像悲剧作家那样罗列事件中的悲剧成分。他的作用是忠实地记载真实发生的言或行，而无论其有多么平淡无奇。因为历史和戏剧的目的并不相同，甚至截然相反。戏剧家要以尽可能贴近事实的描述来吸引和娱乐人，历史学家则用真实的言和行来教导和说服人。前者的作用是暂时的，后者的作用是永远的。前者能吸引听众就算成功，因为其目的是制造幻觉；后者最重要的东西是事实，因为其目的是为了让读者受益。 除此之外，普拉克斯在叙述最严重的灾难时，没有说明其发生的原因，或者提供这些事件发生的线索。没有这些，你就无法对所发生的事情表示应有的愤怒或者怜悯。比如，人们听说一个自由人被打就会感到愤怒。但如果暴力行为是由此人引起，人们就会觉得是他罪有应得，如果是为了教训此人，我们甚至会觉得打人者应该受到表彰和感谢。还有，杀害一个同胞公民被认为是一件可怕的罪行，应该受到最严厉的制裁。但众所周知，杀死一个贼或者奸夫会被认定为无罪。每个国家都授予杀死叛徒或者暴君的人荣誉和特殊待遇。因此，我们的最终判断并不仅仅基于做了什么事，还根据事件发生的原因及行为人的动机而定。 【公元前227年】 57. 这时，曼提尼亚第一个脱离联盟，先是投靠埃托利亚人，后又投靠克利奥美尼。在成为斯巴达联盟一员后，在安提戈诺到来前四年，该城被阿拉托斯设计攻取。但这一次，他们不仅没有因为自己的背叛行为而遭受严厉处罚，引人注目的是双方的情感发生了反转。阿拉托斯一占领该城，立即命令手下不得染指任何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紧接着，他召集曼提尼亚人开会，让他们振作起来，呆在自己家里。只要他们还是联盟的一员，安全就有保障。曼提尼亚人得到这份出乎预料的安全保证，感情立即发生了普遍性的反转。不久前，他们还在和这些人作战，杀死杀伤他们许多人，现在，他们把伤者接进自己家里，待若上宾。这是理所当然的。阿拉托斯和阿凯亚人善待曼提尼亚人，我相信，没有人遇到过比他们更仁慈的对手，或者在一场最可怕的灾难中比他们所受的伤害更少。 58. 但是，他们仍然有变生肘腋之虞，还要面对虎视眈眈的埃托利亚人和斯巴达人，因此不久后，他们派人请求联盟派兵驻守该城。他们的请求获得批准，三百名驻军经由抽签组成。中签者离开自己的城邦和家人，启程前往曼提尼亚，保护那里居民的生命和自由。除他们之外，联盟还派去二百名雇佣兵，与阿凯亚守军一起保卫那里的政权。但这种状态并未持续太久，该城爆发叛乱，曼提尼亚人引来斯巴达援军，把城市交给他们，处死了联盟派去的驻军。我们很难找到比这更残忍、更黑暗的背叛行为。即便他们决定忘恩负义，对联盟背信弃义，至少也应该放过这些士兵，让他们在某种条件下离开，根据国际惯例，就连外国敌人都能得到这样的待遇。 当时，为了向克利奥美尼和斯巴达人表忠心，他们故意违反万国法律，犯下这一最伤天害理的罪行。他们屠杀和报复那些不久前在攻占他们的城市后没有对他们造成任何伤害、此刻正在保护着他们的生命和自由的人，有比这更卑鄙的吗？如此滔天大罪该受何种惩罚？有人说，一旦战败，他们连同妻儿一起应该被卖为奴隶。根据战争法，这也许就是等待他们、甚至是那些没有参与这一罪行者的惩罚。他们应该受到比他们的所作所为更加彻底和沉重的惩罚。因此，即使普拉克斯所言为实，希腊人也没有理由同情他们，相反，应该对报复做下这种伤天害理行为的人表示赞赏和支持。 但事实上，曼提尼亚人只是财富被劫掠，自由人被卖为奴隶。这位史学家仅仅为了煽情，不仅撒谎，而且无法自圆其说。他冥顽不化，竟然不能把他所指控的阿凯亚人的暴行与同一时期他们夺取特该亚后对该城居民秋毫无犯的做法相比较。如果是因为阿凯亚人生性残暴，导致曼提尼亚人遭到残酷对待，那么，特该亚人也应该受到同样对待才是。如果他们对曼提尼亚特殊处置，那只能说惹怒他们的原因也是特殊的。 59. 普拉克斯又说，出身最显赫家庭、继其父之后任阿戈斯僭主的阿里斯多马克在落入安提戈诺和阿凯亚联盟之手后，被迅速送往肯克雷埃，并在那里受酷刑而死，又一个阿凯亚人残暴不公的突出例子。但在这件事上，这位作者依然秉持其特殊的方法。他杜撰了此人在行刑架上的叫喊声穿过夜空，传到附近人们的耳朵里。他说：“面对这一暴行，他们中的一些人在恐慌、不信和愤怒中冲进房子里。”关于这一故事的煽情部分，我就说这么多。我必须声明，即便阿里斯多马克没有对阿凯亚人犯过罪，他一生对自己国家所犯的罪行及其叛国行为就已经是罪该万死了。 为了提高此人的声誉，用他的遭遇来博取读者的同情，我们的史作家说，此人不仅自己是僭主，其父也在他之前做僭主。要做出比这更严重的指控并非易事，僭主一词已经包含了最邪恶的意思，集人类不公与罪行之大成。即使如普拉克斯所言，阿里斯多马克受到了最可怕的折磨，那也不抵他在阿拉托斯率领阿凯亚军队进入阿戈斯当天他所犯下的罪行。在为阿戈斯人的自由而激烈战斗后，阿凯亚军队被赶出城去，因为在城里的盟友慑于僭主的淫威而不敢轻举妄动。事后，阿里斯多马克借口他们与阿凯亚人通谋，当着其亲属的面，将八十名无辜的头面人物酷刑后处死。我就不写他的一生及其祖先的罪行了，那样就说来话长了。 60. 这意味着如果有人自食其果，我们不应感到生气；他不遭报应，反而得善终，我们才应该生气。安提戈诺和阿拉托斯只是把一个在战争中被抓获的暴君酷刑后处死，我们不应为此指控他们犯了罪。即便是在和平时期，报复和杀死这么一个人也应该受到所有思维正常者的赞美和尊敬。 但是，除这些罪行外，他们犯了背叛联盟的罪行，那他该当何罪？事实是这样的。德美特里死后不久，他发现自己陷入困境，于是放弃阿戈斯的君权。不过，因为联盟的仁慈大度，他受到了保护，毫发未损，这倒让他感到意外。阿凯亚政府不仅豁免了他在做僭主期间所犯的罪行，还把他吸纳为联盟成员，授予最高职位，也就是阿凯亚将军。但是克利奥美尼战争让他动了心，他立即就把这些好处通通忘掉。在一场最重大的危机中，他背弃自己的城邦和个人对联盟的义务，转身投靠敌人。为此，他不应如普拉克斯所说的，连夜在肯克雷埃被酷刑后处决，他应该被带到伯罗奔尼撒的每一座城市，在每一座城市中都遭酷刑、以儆效尤后，再结束其生命。然而，这个罪犯所受的唯一酷刑不过是被肯克雷埃的官员下令扔进海里淹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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