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3年10月的一天,一辆救护车出现在蒂雷纳大街66号,两名护士闯进了一间工作室。 不久后,一名蓬头垢面的老妇被强行拖了出来,扔进了车厢中,送往维勒-埃夫拉尔的一所精神病院。 此去,便是30年,直到她生命终结。 谁能想到,这个老妇曾经是一个出身良好的明媚少女,更是一位令人惊叹的天才艺术家。 然而,命运就是如此无情,不仅夺走了她的美貌、财富和名誉,甚至让她疯癫成魔。 而她之所以沦落至此,全是因为她曾经深爱且崇拜的情人-那位大名鼎鼎的法国雕塑大师奥古斯特·罗丹。 她叫卡米耶·克洛岱尔,于1864年出生在法国菲尔塔登瓦小镇的一个中产之家,父亲是一名公务员。 良好的家庭环境,提供给了卡米耶追逐梦想的条件。 她曾在基督教义修女会接受教育,也曾如饥似渴地在父亲的书库中博览群书,不过她最爱的却是雕塑,整日痴迷于捣鼓黏土,喜欢用这些“脏脏的东西”制作出各种形状。 然而,在当时法国男权主义盛行的年代,从事艺术的女性被视为“道德败坏”,许多高等艺术学院都拒绝接收女学生,就连卡米耶的母亲都十分看不上女儿的梦想。 幸而,卡米耶还有个开明的父亲。 为了让女儿实现自己的梦想,父亲把家人都送到了巴黎,让卡米耶进入愿意招收女学生的科拉罗西艺术学院学习雕塑,自己则在远方工作,以支撑这个家庭的经济来源。 有了父亲的支持,卡米耶得到了正统的教育和名师的点拨,年纪轻轻便展现出非同一般的雕塑才华。 18岁那年,卡米耶和三个女同学成立了自己的雕塑工作室。 在导师阿尔弗雷德的指导下,卡米耶创作出不少令人称赞的作品,才华和智慧渐渐为人所知。 原本,循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她本应可以创造出巨大的成绩,成为雕塑界中一个璀璨耀人的红星,比肩那些享誉世界的艺术大师。 然而,命运的走向总是让人猝不及防。 阿尔弗雷德在一次获奖后,前往意大利,临走前,出于对爱徒的疼惜,他将卡米耶托付给了大名鼎鼎的奥古斯特·罗丹。 两人初见时,卡米耶初出茅庐、青春正好,一双美丽的深蓝色眼睛闪烁着梦想的光芒; 罗丹成熟老练、事业有成,身上虽仍保有艺术家的狂放气息,却也透露出生意人的精打细算。 两人相识不久后,卡米耶向罗丹讨要了一块大理石,去为弟弟保罗雕塑一尊半身像。 几天后,为表感谢,卡米耶送来了一份礼物:一只青筋微露的脚。 罗丹拿起这只脚,仔细端详,脸色从平静到惊讶,他难以想象,如此强烈的艺术冲击力竟出自这双秀美而稚嫩的手。 当即,他便决定聘请卡米耶为自己的助理。 起初,面对大师抛出的橄榄枝,卡米耶是谨慎且理智的。 她曾在无意中,看见罗丹在摆弄一位体态丰腴的裸体女模特儿时,动作极其暧昧。 卡米耶惊呆了,出于女人天生的敏感与自尊,她决定不再去罗丹那里。 但罗丹岂会放过她。 他亲自登门拜访,言辞恳切、诚意十足,一扫卡米耶的阴霾和犹疑。 他们开始一起工作,朝夕相处、探讨艺术、灵感碰撞,毫无意外的,他们相爱了。 卡米耶搬进了罗丹新买下的位于巴黎近郊的佩安园,在那里,她为罗丹倾情奉献,她美丽的容颜、完美的身体、青春的激情为罗丹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灵感。 卡米耶成了罗丹的缪斯女神,他唤她“晨曦”、“我的晨曦”。 爱情是如此甜美梦幻,卡米耶完全沉浸其中,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渐渐成为了这位大师的“附属”。 在长达十余年的时间里,卡米耶在罗丹的工作室里,无休止地为他工作、与他缠绵。 在卡米耶的刺激和帮助下,罗丹的作品一件又一件横空出世,《达那伊德》、《永恒的偶像》、《佳乐蒂》等等,但以卡米耶署名的作品却很少,她的许多创意和努力都被罗丹吸收掉了。 达那伊德 更甚至,在罗丹拿下一笔又一笔订单,获得越来越多的财富时,却没有支付卡米耶应得的酬劳。 为了爱情,卡米耶默默接受了一切,但讽刺的是,罗丹连给她的爱都是不完整的。 早在认识卡米耶之前,罗丹便已有未婚妻洛茜和一个孩子,而他与卡米耶之间,只不过是一段见不得光的不伦之恋。 罗丹和洛茜 在母亲得知了卡米耶的“情妇”身份后,本就对女儿十分厌恶的她,直接将卡米耶扫地出门。 卡米耶似乎只剩下罗丹了。 经济上,他为她支付房租和日常开销,却不是以她应得的酬劳的方式,而更像是一种“圈养”; 事业上,卡米耶的作品,只有通过罗丹帮忙展出,才能卖得出去,而即使她的作品再优秀,也会被人反复拿来与罗丹的作品作对比。 显然,她的处境越来越危险了,而真正打醒她的是,那个女人的到来。 罗丹的正牌女友洛茜上门宣誓主权,争闹中,卡米耶不慎流产了。 她痛不欲生,多年的委屈顷刻爆发,她向罗丹控诉道:“我不在乎穷和苦,可我要过一种有尊严的生活!” 可惜,罗丹给不了她。 卡米耶绝望了,忍着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她离开了他。 痛苦是创作最好的灵感来源,她开始全身心投入到艺术创作中去,《克罗托》、《华尔兹》、《成熟年代》等等,赞誉颇多。 成熟年代 一切,似乎渐渐向好。 但罗丹又出现了,他又来撩拨她。 感情上,她摆脱不了罗丹对她的致命吸引力;理智上,她知道这段情欲会毁掉她的人生。 这种撕裂,让卡米耶再次深陷巨大的痛苦之中。 与此同时,大众对她的作品越来越挑剔。 因为曾经师从罗丹,赞誉的,全归功于罗丹;诋毁的,全指向她。 卡米耶不懂,为什么这么多年了,贴在她身上的“罗丹学生和情人”的标签还是如此牢固。 为了彻底摆脱罗丹,卡米耶离群索居,迁到蒂雷纳大街的一间破房子里,整日疯狂地凿打着那些石头。 但由于风评不好和社会偏见,她的作品一直卖不出去。 孤独、贫穷、阴郁,卡米耶开始出现了妄想症,总觉得罗丹要剽窃她的作品、迫害她。 卡米耶彻底崩溃了,她拿起了锤子,疯狂地毁掉那些用生命雕刻的作品。 她来到了塞纳河,把为罗丹制作的雕像,扔进了河里。 1913年,曾经全力支持她艺术梦想的父亲离世了,但没有人告知她。 不久后,她被送进了精神病院,送她进去的,是她至亲的家人。 在精神病院的30年时间里,卡米耶不断写信恳求家人去看她、带她离开,但她的母亲从未去探视过她,而她的弟弟和妹妹也只去了寥寥数次。 卡米耶彻底被世人抛弃了。 1943年10月19日,卡米耶抑郁而终,享年79岁。 在她去世几十年后,世俗才终于认可了她的才华和名誉,但她身上“罗丹的情人”的标签始终不得摘除。 本应是天之娇女,终局却是如此悲惨而绝望,这一切到底因何起?是爱情的虚妄?世俗的偏见?命运的捉弄?亦或是自己的执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