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市人 药市人》作者：屈化民

腰市人 药市人

人说“腰市的笔杆子”，这话并没有过时。纵观几十年情势，应该加上一句：“腰市的药片子”。书香药味扑鼻子，两张名片都注目，精神物质都充实。既有京夫郭博智，又有刘华(海良)郭套柱。新生代的药片子，比起传统笔杆子，显得更壮更硬实，更能换下大票子。药贩手里的牛黄，贵过著名作家的《手杖》。药界大款的收入，高过飞机专家的工资。对比就是这样子，这是不争的事实。热闹之处卖母猪，都往钱多行道扑。不是作者说胡话，你往尘世看一下，贩药的乡党拿把抓，在药界把事弄大啦：

在大城市大地方，腰市人开办中药行、西药厂、片剂厂，药品符合发展方向，规模宏大雄踞一方，持续发展产销两旺。

在西安市，郭套柱创办广药陕西医药有限公司，开办西药厂，行业名气响。

在湘江边上，刘海良（刘华）经办“药王堂”，中药材生意贯三湘。

乌鲁木齐大巴扎，辐射中亚和西亚。八方来客商机大，北乡人的药摊大，灵活经营门道大。

兰州西宁和银川，腰市老板一串串。

在大西南，成都药市望不到边，常有“市民”来转转。

在东北吉林，欧子供货是名人……

几十年间，在咱山川，上村下院，不少能员，以药为生，大业竟成。

傲视这番情景，能否改变地名：改腰市为药市！改一字添意思。假如这样改的话，如果使用普通话，腰和药同音调，借地名作广告，古镇就大发了。

药市人有钱，钱是人的胆，钱壮胆包天。人有万贯钱，想把大事干。说个笑话闲谝，听说前些年间，一个老兄贩药赚钱，财运亨通心欢意满，理想远大牛气冲天。竟想出钱把钟楼搬迁，租下那块黄金地面，或收牛黄设摊点，或开羊肉泡馍馆，或卖酸菜豆面饭。这不过是痴人说梦，跑办事情到处碰钉。钱顶头上也没逑用，找遍关系也弄不成。科长局长都说不行，前市委书记魏民洲不敢答应，前省委书记赵正永不给通融。说是日弄人的难事情，难于别墅建在秦岭，难于雁塔请走唐僧，难于临潼搬走兵俑；说大西安卧虎藏龙，你土豪不过是毛毛虫，别逞能骚情胡成惹事情；钱多了带回乡修路造景，建学校做公益修庙也行。经过一番折腾证明，世上有的事钱难办成，大贪官也不想钱毁前程，不会跟张怂进笼笼。

看今朝忆往昔，腰市人了不起！与大荆、洛南人一起，共同创造商界奇迹，成为西安药市创始人。回顾这段创业史，能讲一串长故事：

家乡是个小山窝，地方产业没法说。不像洛州出砂锅，不像蓝田掌勺勺（xue），不像关中务苹果。不出洛源豆腐干，没有孝义柿饼软。面朝黄土背朝天，祖祖辈辈只种田。到了一九八几年，农村形势大改变。乡亲忙完责任田，急着出山找现钱。乡巴佬们都寒酸，出门穿的补丁衫，带着干馍和旱烟。进城专住便宜店，路边帐下吃扯面。挤上公交把位占，电车逃票坐过站。闯灯不走斑马线，随地吐痰被罚款，着急“放水”在路边……

那个时期“官倒”捞钱，职工下海各凭资源。家川只有二门山，没有煤矿和温泉，更无金矿和油田。没优势没特产，木材少粮食短。穷乡来的庄稼汉，一无技艺二无本钱，三无关系四无靠山，凭啥闯西安，靠啥去弄钱？看来想去琢磨遍，想过扫地拾破烂，想到工地去搬砖，想推车子卖葱蒜……左思右想生灵感，想起山里药蛋蛋，刨出晒干份量变，拿到城里试试看，也许药能变成钱。于是乎，下一次，背袋子，拿的红参（丹参）和柴胡，还有连翘和苍术。有药却没地方卖，街道路边不让摆。东五路把天桥建，桥面弯弯是大圆，高桥摆药没人管，天天摆卖能挣钱，久久为功口袋圆，慢慢攒下大本钱。

这小生意可以做，做着做着人增多。“市民”聚到桥上坐，随口能说一串药。人多药多桥难托，人民政府办法多。划块空地摆中药，为药设市开先河。药材市场很简单，搭个大棚接电线，建个公厕通水管，大门旁边设保安，红套袖来收收钱，居委有时来皮干。随着城市规划变，拆建折腾没个完，几十年间几搬迁。先在东闸口，后搬康复路，再挪三府湾，又迁万寿路。

无论那个药市上，乡亲坐市开药行，国内药界声名扬。蹬来跑去三轮车，尽是药摊送货车，蹬车小伙一说瞌，乡音俚语贯耳朵。卸货打杂收破烂，我“市”婆娘全垄断。娘们出山都能干，送饭倒水看摊摊，收拾药渣纸板板，当当配角挣零钱。摊位内外都兼管，反正属于咱地盘。有时闯来河南蛋，耍猴卖假啥都捡。吆喝他们快批远，去到北关吃烩面。死狗烂娃来捣乱，扫帚把他腿打断。都说闹市多凶险，不知腰市人难缠。城管来了对着干，警察到了敢瞪眼。谁把老娘拿绳拴，娘跟他去吃官饭。女人厉害胆包天，敢闯社会不服管。曾到山西收破烂，把旧飞机拆片片。路过蒲城大荔县，他不讲理咱更蛮。原先窝在家里面，抱娃吆鸡收鸡蛋，搓（cai）面闲谝拉风鼾（han），东游西转拾地软。东家西家吃捞饭，最爱坐席怕出钱。顿顿都是吃闲饭，天天不挣一分钱。还与当家把脸翻，还和邻家闹意见。

市场设置在阿达，人就紧跟在阿达。安营扎寨承携大，叔伯姑姨撵来啦。引着媳子常住下，卖药不误生娃娃。钱挣哈啦娃生啦，计划生育躲过啦，现在反倒光荣啦，为国做出贡献啦。走进大村董家门，三步两户见熟人，房客大多是乡亲，曲里拐弯是亲戚。乡音绕耳互串门，仿佛身在腰市镇。伊家街里转一圈，进出常碰熟脸面。不是庙湾王大款，就是庙前田二蛋。左臂挎着菜篮篮，右手提着药蛋蛋。见面问候先递烟，话题不离药价钱。他激动时你远点，唾沫星子溅人脸。都叫进屋吃顿饭，都是耍嘴干声唤。杨家村里走一遭，老伙能把人拌倒。闲谝不离药和草，三句不离本行道，不是这药价跌了，就是那货又赔了。打听近期啥货俏，看好天麻和虫草。昨天闲逛十里铺，碰上白牛和黑虎，“牛”走山药山茱萸，“虎”弄黄芪和白术。埋怨利润薄如纸，难比贩菜卖红薯。日他婆的这药市，越管越严难对付。优胜劣汰大趋势，实在不好混下去。不如跟着王铁柱，收售洋葱跑甘肃（xu），遥控新疆皮牙子。不如学习郭焕智，办个礼仪大公司，东西南北去过事。不如回到老家去，弄个大棚种蘑菇，江山景区漏鱼鱼。不如远到外地去，啥能来钱弄啥去，活人不叫尿憋死……

说到这里又回想，穷则思变是乡党，当年敢干更敢想。出山敢把世事闯，入行要当药大王。既创药市开药行，又闯天下贩牛黄。粗货细货都带上，白猫黑猫都逮上。兼顾高端与低档，话说两头继续讲——

搞活经济初开放，百姓思想大解放。摸着石头把河趟，争先恐后一涌上，能者先富是榜样，致富之路在于商。亿万人民皆经商，商海主要在南方。秦岭商洛山茫茫，落在最后是家乡。地名腰市不是市，名为上集没有集。土里刨金谈何易，脱贫只有走出去（qi)。《道德经》说的好，“道可道非常道”。穷山瘦水出鹰鹞，心高志大眼独到：猪往前拱鸡后刨，鸡不尿尿有门道。山川公路通国道，生财之道可寻找。地灵人杰“笔架”高，文脉深广多寺庙。根斗湾里关帝庙，武财神佑开商道；闵村东头药王庙，孙思邈来尝百草。教化启迪心开巧，从牛身上看到宝。鸡刚下蛋脸涨红，咯蛋咯蛋叫不停。牛长结石眼呆红，枯瘦厌食干不动。牛因生病长牛黄，分为管黄和胆黄，入药解毒性清凉。此物送到制药厂，贵过黄金价上扬。

于是全民收牛黄，瞅准商机干一场，热热闹闹成景象。到处寻找牛魔王，熙熙攘攘皆为黄。三三两两结成帮，乘车登机匆匆忙。走遍山西各村庄，跑遍河南宰牛场，走访甘肃回族乡，云贵川渝常来往。酸咸麻辣皆品尝，黄牛水牛皆看相。东西南北把路蹚，国语秦声商州腔。收到散货回西安，卖给庄家挣现钱。庄主收货笑开颜，送到药企赚大钱。国营药厂有蛀眼，削尖脑袋往里钻。只要阿达有钱眼，老鼠窟窿都会钻。小鬼神仙都打点，财路通畅好赚钱。药贩后来变大款，常住三府湾饭店，坐庄收货掌局面，麻袋装钱付货款。现货现款不拖欠，做大生意信如天。

牛黄行道多能人，紧抓机遇巧打拼，涌现几代成功人。人上之人前辈人，各村都出大财神。街南皂娃郭松林，明星耀眼撩众人。武村张姓五弟兄，各显神通都能行，天成天舍天记天荣天龙，五指并拢携手并肩共赢。泉河西边四垭谷呀，兄弟合作铺面很大，同胞几人使劲一踏，药市一方忽里忽唦。代代大鳄和大鲨，无数小鱼和小虾。海蚌土鳖和夹夹，还有黄鳝拐鱼巴。商海寻游一转匝，总把油水带回家。关门笑得腰弯下，关灯睡觉笑醒啦。先人埋在福地啦，财神光临家门啦。

那时没有银行卡，提带现金走天下。送钱把人愁日塌，熬煎路远怕失马。买个钱袋腰上挎，走路睡觉不离它。坐车担惊又受怕，住店耳朵不耷拉，睡觉也把眼睁大，门窗响动就害怕。为了护钱保平安，必须结帮互照看。有时出行把钱带，拿钱的人扮乞丐，提个烂脏蛇皮袋，袋里大钞如砖块。目光交流防意外，团队配合巧护财。防身尖刀钱中埋，如遇强盗拼命来。若把此情录下来，拍成电视很精彩。

卖药摸到大门道，“市民”挖到大银窑。银子成堆文化少，大多数人都低调。不上电视不上报，不和名人拍啥照。不当村长不抬轿，不换老婆不续小。不戴链子和名表，不养宠物养狗猫。闷声发财不招摇，捂严口袋不露宝。明明这次赚美了，却说这回亏大了。本来存钞发霉了，却说手紧钱难倒。赴宴总夸大菜好，请客啤酒羊肉泡。总的来看格局小，财主本性改不掉。只因家乡川道小，耕牛不缺骏马少。泉河水浅难出蛟，海良套柱毕竟少。

坐销粗药贩牛黄，收售熊胆和麝香。财运亨通四季忙，生意好像酵面缸，发的噗哩噗呲响，溢满盆盆酸味香。药市初开钱翻浪，日进斗金没处放。钱多不愿存银行，有钱首先盖新房。推倒土房盖砖房，扒了砖房建楼房。庄基挪到路边上，门外弄个停车场，拴只狼狗。近年生意不好做，仍有财源如小河。夜做美梦算计着，已堆金银山一座。此生享受曾挥霍，吃喝嫖赌都经过。摇宝耍钱在场合，输掉大钞一摞摞。被亲娃子藏存折，被干女子敲诈过。被小老婆坑骗过，被大盖帽处罚过。也给社会捐赠过，钱买荣誉美名落。美丑是非没法说，任凭旁人去评说。

花销不尽钱太多，只动金山一角角。人经几辈分配过，留给重孙和末末。留给子孙钱太多，心不踏实常嘱说：比尔盖茨我不学，八旗子弟你别学！好好念书考大学，要么继续贩中药。自强自立奋斗着，远离黄毒和赌博。

大戏总有插曲，顺便讲个故事：用筷子蘸面糊，用滚水煮一煮，捋下个皱管子，染颜色细修复，没腥味加上去，充管黄卖出去。药市如海泥沙下，难免有人制贩假。江湖有道浪淘沙，正道终久是赢家。天地正气驱使下，歪门邪道完蛋啦。李逵拼出天下啦，李鬼跑的没影啦。行市更加规范啦，乱象一去不返啦。

药市如海内涵大，潮涨潮落翻浪花。浪里白条学哪吒，翻腾沉浮造神话。几十年间事如沙，纷乱沉淀待深挖。一篇小作装不下，留给众人细说吧。读者若用普通话，念这文章舌拌牙。酸菜配的豆面饭，诵读此文用方言。

作者简介：

屈化民，小名峰印，网名二曲，商州腰市街人。上了年纪忆乡里，乐为家乡写传记。试着用手中的拙笔，写乡亲们的贩药经历，填补这方面的记录空白。这幅素描完成啦，画上句号品酽茶。歇一下，哈哈哈。